卫修这才放下酒盏,恭声道:“母皇。”
他容貌肖母,和女皇是如出一辙的桃花眼,但因身在皇家,这双眼并不代表风流多情,反倒透出薄情寡义的味道。
这在那位西凉女皇身上,尤为明显,她淡淡问道:“沼王她们,处理得怎么样了?
”
卫修道:“办妥了。叛军余孽也都清理干净。”
女皇问道:“既然妥了,为何还心神不定?”
卫修只能实话实说:“并非内事,在为外战烦忧。儿臣还是觉得……事有蹊跷,不好打。”
女皇却摇摇头道:“无论胜败,都只能打——早年削藩的恶果已经在反噬了,举国地稀物少,不打,十年后你坐上这个位置,也是死路一条。”
卫修沉默,手微微一抖。
他没有再说话,在齐十年,他最羡慕的就是它富饶的土地。
它鲜活辽阔,养育子民,不像西凉一般重疴难愈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听到母亲喃喃道:“若是阿姊还在,早就拿下波斯了,哪里费得着像如今一般困兽之斗。”
……
这个年节,宣榕是在漳城过的。
耶律尧并不知道。
昔咏知晓,但也不懂郡主为何不回,有次得了空来禀报时,她好奇问道:“您担心军事?还是担心……”
她挤眉弄眼,宣榕不上她当,正色道:“我担心昔大人。”
说着,她推了一封加急文书,指尖轻叩桌案。
昔咏一脸疑惑,打开,一目十行看完,脸色微沉:“他们放屁!”
宣榕温和道:“可你确实无法解释,当初你上峰钱将军,给你的命令是杀死卫修,你却留了他一命。”
昔咏整张脸阴晴不定,啐道:“钱老和隋老私怨,两人下的命令经常相左,一个要我杀一个要我活捉,人死不能复活,活着的还能现杀,我自然不敢下杀手。把他交给军中后,他能死能活也不归我管了啊!”
宣榕不置可否,话音轻柔:“不急,我在这,没人敢换你的帅。放手去做即可。”
凡事涉及党争,最易起龃龉。
钱隋二将是这样,看不惯昔咏的也大有人在。
不过,既然之前她能挡住,现在便也能。
所以即使望都有反对之声,但到了边关,昔咏并未被束缚住手脚。
宣榕这一留就留了快一个月。
西凉终是抵不住诱惑,不仅乘胜往北追击,还分出了一小部分兵力,试探围攻聊城。甚至强攻了一次。
其间耶律尧还是得知了消息,又来了一趟,这次用了晚膳,赖了一宿——通过各种大伤小伤,卖了一通惨,不仅没被训斥冲动行事,还得到了在郡主房间打地铺的允许。
半夜,宣榕睡不太着,翻了个身。
忽然听到他轻轻道:“还醒着?”
他悄无声息,没有动静,宣榕以为他早就入睡了,没料到这般敏锐,她“嗯”了一声,犹豫道:“你不在军中会有事吗?”
耶律尧嘲讽地笑道:“一溃千里、落荒而逃这种戏码,我不在,他们才能演得更好吧。”
宣榕又道:“地上凉吗?”
耶律尧道:“不凉。”
宣榕试探道:“那咱俩换换?”
耶律尧不假思索拒绝:“不要。我喜欢打地铺。”
宣榕不太忍心,道:“那你……要不要抱着被子上来?”
耶律尧仍旧拒绝:“不要。我喜欢打地铺。”
宣榕:“…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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