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珣问:“何人?”
“少卿,某是刘九,出大事了。”
崔珣和李楹不由对视一眼,他起身开门,门外刘九神色焦灼:“少卿,不好了,昨夜大雨,永安公主的陵墓被惊雷毁损,墓前守墓的石狮,全部都被劈成了两半!”
第27章
李楹陵墓被毁损, 说是天灾,但在浑天监口中,却是人祸。
据浑天监主簿所说, 永安公主陵墓之所以被毁,乃是因为有人惊扰了永安公主亡魂, 公主以石狮裂开为警示, 意为不满。
但永安公主的亡魂, 被何人惊扰?
一位贾姓御史上了奏表, 状告察事厅少卿崔珣, 说崔珣买通大理寺与内侍省小吏, 不但私自调阅公主之案卷宗,还将三十年前太后侍婢的出入宫记录取回家中, 所谋者大,所以永安公主亡魂被何人惊扰,答案呼之欲出。
太后与圣人勃然大怒,下令彻查,崔珣被勒令停职,事情查清前不许上朝, 他心知肚明,此事定难以善了。
李楹也终于知道自己那日不安的感觉到底来自何方, 有人在借她的死, 在做一场杀崔珣的局。
若说亡魂惊扰,她的亡魂就在这, 是她的亡魂请崔珣查案,卷宗和出入录都是她的亡魂要调的, 那亡魂惊扰,又从何说起?
她真是无法想象, 她已经死去三十年了,居然还能成为政敌排除异己的工具。
何其可悲?何其可叹?
不到两日,崔珣就被召入宫。
查的这么快,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,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,大理寺和内侍省小吏都是为了钱财出卖机密,对他并无忠心,拷问之下,招供出来再正常不过了,这些他早已预想到。
倒是李楹对于他入宫十分紧张,她问:“阿娘会杀了你吗?”
“或许吧。”
“这太荒谬了!”李楹不忿:“明明是我让你查案的,为何会有人借我之口,发你之难?”
“因为他们知道你说不出话。”崔珣静静道:“死人是最好利用的。”
“我要去找阿娘!”
李楹走了两步,忽停了下来,她怎么去找阿娘?阿娘都看不见她,她如何找?
“罢了。”崔珣明知大难将至,反而异常平静,他面向李楹,突然深深行了一礼:“公主,你我之间,是我对不起你,但此事与云廷无关,若我回不来,烦请公主设法将云廷尸骨取出,送还家人,大恩大德,崔珣没齿难忘。”
“我……”李楹咬唇,一时之间心情十分复杂,她虽然憎恨崔珣,但此次崔珣的确是因她得咎,她也无法再说出伤他的话,她最终点头:“我答应你。”
崔珣听后,微微一笑,他向来冷淡如冰,喜怒不行于色,从来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,此次笑容,竟然带了些许感激:“多谢公主。”
李楹看着他缓缓走向宅外等着的千牛卫,他背影萧索孤寂,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,将他投射地上的身影拉长,更显得他形单影只,踽踽独行,此番生死关头,偌大长安,连个为他担心的人都没有。
李楹心中,说不出什么感觉,等他迈出宅院时,她忽喊了声:“崔珣……你……你还是活着回来吧……”
崔珣脚步一滞,但只是一瞬,他又继续行向千牛卫,跟着他们,前往前方未知的结局。
蓬莱殿中,丹楹刻桷,檐牙高啄,熏香氤氲,珠帘低垂,太后端坐在珠帘后,久久未语。
崔珣匍匐在地,也不言不语,良久,太后才冷笑一声:“崔珣,你有何话好说?”
崔珣默然:“臣,无话可说。”
“所以你是认了买通大理寺与内侍省小吏一事?”
“是。”
珠帘后,太后声色未变,只是不紧不慢说了句:“崔珣,你是不是活腻了?”
“臣,不敢。”
“不敢?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?明知道明月珠是吾的隐痛,你却拿她,当作你挟势弄权的工具?”
崔珣敛眸,他知道此刻再怎么辩驳都无用,只能沉默说了句:“臣不敢。”
“你查明月珠的案子,是为了什么?”太后不怒反笑:“你甚至私自调阅吾身边侍婢的出入录?你想查到什么?你是不是想查到,是吾杀了明月珠!”
听到最后一句,崔珣蓦然抬头,他额上渗出细密汗珠,他咬牙叩首:“臣不敢。”
“让吾猜猜,你到底想做什么,你想查到吾是凶手,你想利用此事要挟吾,让吾对你授人以柄,从此朝堂任你为所欲为,是不是?”
太后说到后来,已是厉声责问,崔珣伴她三载,从未见过她如此生气过,冷汗从他的额头滚落,顺着脸颊滴落在乌木地板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他徒然说道:“臣不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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