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心中不约而同都浮现这两个字,猫鬼耳朵似乎也听到了两人动静,它往门口方向望去,然后弓起背脊,龇牙咧嘴的咆哮着,但等看到崔珣手中沾血的铁胎弓时,又害怕的低吼一声,往开着的窗户外纵身跳去。
猫鬼逃跑了。
石屋内又恢复一片静寂,崔珣低声对李楹道:“我们进去看看。”
李楹十根手指牢牢牵着崔珣的黑色鹤氅,有他在前面,她惊惧的心情似乎安定了不少,崔珣已经点燃火折子,伴着火折子的焰红火苗,两人小心翼翼推开了木门,走到了石屋里面。
一走到石屋内,两人都讶异不已,石屋内部也弥漫着难以形容的诡异气息,墙壁上长满了湿漉漉的青苔,屋内竹编桌椅上也布满了斑驳霉斑,但更让李楹害怕的是,是石屋中间,立着一个木头十字桩,桩上绑着一个穿着青色五彩十二章纹榆翟的草人,草人肩上还有斑斑血迹,想必方才那猫鬼就是栖息在这里。
李楹仔细端详着那件青色五彩十二章纹榆翟,榆翟是只有大周贵妃、惠妃、丽妃、华妃才能穿的礼服,如何会出现在这简陋石屋里?
但这榆翟,她越看越眼熟:“这是……阿娘的衣物?”
“太后的衣物?”
李楹点头:“对,这是阿娘册封贵妃时穿的榆翟。”
可是太后的榆翟,怎么会出现在宫外,而且还穿在草人身上?
崔珣皱起眉头,他喃喃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明白什么了?”
“太后近日身体一直抱恙,连元日的大朝会都没有出席,太医瞧了也只说是头疾犯了,却原来,不是头疾,而是猫鬼作祟。”
李楹看着那件青色五彩十二章纹榆翟,榆翟上都是猫鬼牙齿噬咬出来的痕迹,她恍然大悟:“猫鬼进不了蓬莱殿,所以有人偷来阿娘的榆翟,穿在草人身上,让猫鬼去啃噬草人,就如同啃噬阿娘身体,有人要害阿娘!”
她想通这一关节,顿时心中大急,她对崔珣道:“崔珣,你要帮我救阿娘!”
崔珣却没有答应,他迟疑了会,然后问道:“公主真的,要救太后吗?”
“那是自然,她是我阿娘!”
崔珣顿了顿,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神难得闪现踌躇神色,他好像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,但见到李楹焦急神态,还是抿了抿唇,说道:“日前雨夜惊雷,公主墓前守墓的石狮,被劈成了两半。”
李楹怔住:“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?”
崔珣继续说道:“公主陵墓被毁,浑天监主簿说这是有人惊扰了公主亡魂,公主以石狮裂开为警示,意为不满,之后,御史贾方就上了奏表,参我私自调查公主之案,这三件事,发生的实在太凑巧了,显然是有人想利用公主,置我于死地,这个局,我不信太后看不出来。”
李楹愣了一愣:“你的意思是?”
“太后明明看出来了,但却不去追究是谁毁了公主陵墓,反而沿着有心人设好的圈套,将我重罚罢官,太后向来睿智,她这样做,我只能想到一个理由。”
李楹只觉手心都被汗湿,她心中已有答案,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,问道:“什么理由?”
“那就是,太后压根不想有人再查公主之案。”
李楹脑海中顿时轰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至于为何阿娘压根不想有人再查她的案子,崔珣不说,李楹也能猜到。
只有真正的杀人凶手,才不想让人再掀旧案。
李楹头晕目眩,身体已是摇摇欲坠,她努力想要站稳,但双腿却虚软无力,根本无力支撑,还是崔珣察觉到李楹异常,他伸出双臂,稳稳地扶住她,他眼神之中似乎有些不忍:“所以,你还要救太后吗?”
李楹眼神茫然的看着那个穿着阿娘服饰的草人,她久久不语,半晌后,才艰难开了口:“我要救阿娘。”
崔珣一怔,一句“为何”也脱口而出,李楹苦笑:“如今一切都是推测,还没有证据表明我阿娘就是凶手,真相未明前,她还是我阿娘,所以我怎么能不救她?”
“但……”崔珣顿住,他本想说目前太后便是最大嫌犯,但回想李楹说的“真相未明前,她还是我阿娘”,他又沉默了。
李楹枯涩道:“崔珣,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妇人之仁?”
崔珣摇了摇头,李楹道:“我只是……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。”
她对崔珣是这样,对阿娘也是这样,人人说崔珣是酷吏,但是李楹在明月夜见到他救了一只螟蛉,她便愿意相信他不是那般坏的人,而阿娘,人人说她杀女求荣,可李楹却见过她为了她向郑皇后低头的样子,所以她也愿意相信阿娘。
崔珣凝目看着李楹,语气虽然平静,但没有像以前那般冷淡,他缓缓道:“或许,公主是对的。”
李楹茫然点了点头:“我也觉得,我会是对的。”
她虽这般说,但心中仍旧有些心神不宁,忽然崔珣说了句:“我会帮公主的。”
他会帮李楹,救她的阿娘。
李楹有些没有预想到崔珣会这般说,她讶异抬头,看向崔珣漆黑如点墨的双眸,心中只觉泛起一些微微异样的情绪,似是惊讶,似是感动,她看着崔
珣,崔珣也看着她,两人四目相对,片刻后,崔珣忽放开扶住她胳膊的手,他不自然的移开目光,看向竹编的祭案,平静说道:“太后恐怕不愿见我,我会去见伯父,请他向太后禀明猫鬼一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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