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服一个,是一个。”李楹道。
鱼扶危听到这句话,不由抬眸望着李楹,这次岭南之行,她和崔珣想必又发生一些难以忘怀的事情,才让她连何十三他们的妄语都听不得了,鱼扶危心中苦笑,他移过视线,转而望着朱雀大街上缓缓驶离的驷马马车,良久,才长长叹了一口气。
囚车一路驶到察事厅。
崔珣强撑着病体,直接入了宫,圣人召集群臣商议沈阙一案,但无论是将此案交由察事厅,还是交给大理寺,对方都不会满意,最后商榷之下,决定察事厅、大理寺、御史台三司会审,而沈阙则被关押在御史台狱,由察事厅和大理寺共同看管。
沈阙的案子,已经传遍了长安每一个角落,可以说是万众瞩目,百姓总爱看报仇雪恨的戏码,一个俊美高贵的郎君杀了美貌小娘子的兄长,美貌小娘子委身于仇人,在他身边蛰伏数月,终于取得证据,千里奔赴回长安,敲响登闻鼓向圣人告状,这个故事,都不用添油加醋,就格外精彩了。
热议越演越烈,三司也不敢怠慢,就定于两日后提审沈阙。
两日后,于御史台,三司会审。
大堂之上,沈阙镣铐已去,他昂然站立,脚旁边跪着杨衡,案几上呈着他杀盛云廷那晚的的长剑,以及他所穿的沾血的铠甲。
杨衡已经招供,他承认六年前,沈阙带着他们杀了盛云廷,而且还让自己将他的长剑以及铠甲掩埋,如今人证物证俱在,由不得沈阙抵赖。
但沈阙只是一脸倨傲,说了三个字:“我不认!”
第121章
大理寺少卿卢淮已经不耐, 他向来厌恶沈阙这种纨绔,于是冷冷道:“你以为你不认就没法子了么?大周律令规定,三人以上, 明证其事,始合定罪, 你的案子, 除了杨衡之外, 还有当日参与谋害盛云廷的赵六、陆翊等人, 他们全部招供, 如今已超过三个证人, 还有血衣等物证,就算没有你的口供, 三司也能将你定罪。”
沈阙只是冷笑:“任凭再多人证物证,我就是不认。”
言语间,倒不像是为了性命的垂死挣扎,而更是一种破罐破摔的不忿感。
卢淮终于失去耐心:“上刑!”
御史台主审韩文墨阻止道:“卢少卿,沈阙到底是圣人表兄,还是给他留些颜面吧。”
卢淮道:“他杀人强奸的时候, 也没想过给圣人留颜面。”
韩文墨噎住,沈阙却丝毫不惧, 反而望着卢淮大笑:“卢少卿, 我沈阙的确不是个东西,但是你们这些正人君子的皮囊之下, 比我沈阙脏污的,可不少。”
他这般挑衅主审, 卢淮额头简直是暴怒到青筋直跳,他对堂下差吏喝道:“还愣着做什么?上刑!”
“且慢。”
出言的是崔珣, 他阻止道:“且慢动刑。”
卢淮转头看他,崔珣自去岭南,就好像生了场大病,脸色如纸一般苍白,给卢淮都吓了一大跳,以前崔珣虽然也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,但也没有如今的形销骨立,方才他和韩文墨审案,崔珣一言不发,仿佛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,卢淮都不禁怀疑,崔珣去岭南前,知不知道自己身体撑不住?若知道,为何还要去?
不过他和崔珣一向是死对头,所以他将自己的疑惑尽数放在心里,不愿放下面子去问他,但此次,他却脱口而出:“为何不让动刑?”
崔珣和沈阙不和,是人尽皆知,他为何会阻止对沈阙动刑?
崔珣没有回答,只是望着沈阙,淡淡道:“沈阙,你死到临头了,还要嘴硬么?”
沈阙嗤笑:“怎么?你也想诱我招供?凭你也配?”
他纵然一身囚衣,形容狼狈,但面上神情还是骄横到了极点:“我是大周的世袭国公,你一个脔宠,也配审我?”
崔珣被这般辱骂,却丝毫没有动气,只是苍白如雪的面容浮
现一丝讥嘲:“哦?那谁配审你?”
沈阙未答,只是环顾大堂四周:“今日过堂,原告呢?盛阿蛮呢?”
“恐怕不太方便来。”
沈阙问:“为何?”
崔珣压抑住胸口涌现的咳意,他缓缓道:“盛阿蛮越级上诉,敲响登闻鼓,按律笞八十,只不过她之前有孕,圣人恩准,待她产子之后再行刑,可这个孩子,是你的骨肉,她和你仇深似海,不愿受你的半点恩惠,所以她已经落了胎,被笞了八十刑杖,今日是过不了堂了。”
沈阙愕然,他瞪大眼睛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盛阿蛮已经一碗红花,落了胎。”
大堂之上,顿时是死一样的沉寂,接着,沈阙忽然暴怒起来,还是几个差吏将他强押跪下,他才没冲到崔珣面前:“你胡说!”
崔珣轻哼了声,他瞥了眼卢淮:“卢少卿,我是否胡说?”
卢淮一愣,没想到崔珣居然会问他,他下意识就配合答道:“没胡说。”
卢淮向来耿直,从不说诳语,这点沈阙也是知晓的,随着卢淮确认,沈阙的心瞬间冰凉,仿佛人世间最后一丝意趣也没有了,他活了二十九年,一直被困在生母和阿姊被杀的仇恨之中,因为这个仇恨,他穷极一生,都在寻求如何杀了太后复仇,可猫鬼一案后,太后告诉他,他生母的死,是一个意外,阿姊的死,是罪有应得,他报错了仇,恨错了人,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?他好像失去了人生目标一般,一口气全泄了,余下的每一日都是行尸走肉。
直到被发配到岭南,在这种境地下,阿蛮还能对他极为温存,百般照顾,让他死去的心渐渐活了起来,他曾经问阿蛮,不怪他污辱了她么,阿蛮只是说,过去的事都过去了,她现在只想和他把日子过好,其他什么都不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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