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没必要冒这么大雨……就是中暑发烧,又不是急症……先给我降温。”
荆红追见他坚持,没奈何只得先按吩咐,将牛皮囊内装水与少量碎冰,做成个冰枕,又把他亵衣脱了,只剩条犊鼻短裤,用汗巾在酒液里沾湿,频繁擦拭身体。
“重点擦拭脖颈、腋下、四肢、手脚心,”苏晏回忆着前世医生教过的物理降温法,“还有腹股沟……就是shu蹊处。”
荆红追微怔。若要擦拭shu蹊处,便要把裤头拉低。他为难道:“怕是会冒犯大人。”
苏晏烧成了一团火,自己估摸着39度都不止了,费力地说道:“都是男人,冒犯什么?再说,治病没什么可避讳的。”
荆红追这才把裤头两侧拉下来一些,用汗巾擦拭。几次三番后,酒液洇湿短裤,白色布料变作半透明,若隐若现地显出旖旎之处,再怎么目不斜视,也难免会有所触及。
他紧绷着脸,手上动作一丝不苟,耳根却阵阵烫热,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。一边骂自己定力不足,白训练了这许多年,一边难以自抑地心跳紊乱,汗湿内衣。
擦过几轮后,他忽然起身走到冰桶边,抓起一把冰块,直接往脸上抹。刺骨寒意仿佛驱走了体内的燥热,但只要往床沿一坐,看见青色簟席上的白玉身躯,感受到对方蒸腾着酒香与热气的体温,他又熏熏然欲醉似的,神情不属。
苏晏蹙眉闭眼,嘴唇烧得嫣红,不时轻微地呻吟几声。
荆红追忍无可忍地再次起身,从携带的暗器盒中拈出六根细长银针,逐一扎入自身穴位,封住足少阴肾经,这才在绵延的刺痛感中,重又找回古井不波的心境。
待到雨势稍弱,他立刻叫两个小厮过来照顾,自己打伞离开客栈,去请大夫。
苏晏这场病来势汹汹,吃了三天药,热度依然反反复复,更兼头晕乏力,四肢酸困,除了频繁渴水之外饮食不进。
周知府按他吩咐的,废除旧令,贴了新的官府公告,又花两天时间准备公审,第三日来客栈请苏晏作为主审官出席,见他病得昏沉沉,只好帮忙找了个名医,公审之事自己去处理。
到了第四日傍晚,苏晏出了一身大汗,病情大为好转。在小北和小京的服侍下洗了个温水澡,他恹恹地倚靠在软枕上,喝着清香浓稠的白粥,感慨自己终于熬过一劫。
“……我依稀记得,周知府来找过我?”他脸色苍白,虚声说道,“是为了公审?”
荆红追道:“这点事他自己能解决,没必要来麻烦大人。”
“那个齐猛最后如何处置?”
“按律该秋后处斩。但周知府担心夜长梦多,将刑期定为明日午时三刻。”
苏晏唔了一声,慢慢把粥喝完。小北要扶他躺下,苏晏说:“不躺了。整整四天,骨头都躺散架了。我要出门走走,透口气。”
这下房内三个人都反对,认为他病体未愈,不宜出门。苏晏只好退而求其次,就在二楼的外走廊上溜达。
此刻天色渐黑,城内人间灯火一盏盏燃起,苏晏凭栏远望,因为元气大伤,还有些头晕,右眼皮狂跳不已。
“左眼跳财,右眼跳灾。”他嘀咕道,“该不会又要出什么事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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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武、王辰率领着上千人马,在入夜时分逼近延安城郊。
两日前,报丧的徒众赶到匪寨,把那箱头颅送到两位当家的面前。
得知父母与嫂子、侄子遇害,两兄弟抚尸大哭一场后,怒恨交加地发了狂。
王辰拔刀砍断桌椅,咆哮道:“此仇不报,誓不为人!这就集合人马,攻进延安城,杀光所有当官的,拿那个姓陆的点天灯,以祭爹娘在天之灵!”
王武满眼赤红血丝,神情狰狞,却还有几分理智在,咬牙道:“我们这点人手,打打游击可以,打不了攻城战。须得招兵买马,把队伍发展壮大,才有可能拿下延安。”
他问报丧的匪徒:“你确定被抓的是齐猛?”
那人答:“确定是。听说他被麻绳捆着,依然能挣断绳索,暴起伤人,险些杀了在场的两个御史。若不是齐大哥,哪有这等神力?可惜没杀成,还被关进大牢里。”
“两个御史?刑场上除了那个姓陆的,还有谁?”
“还有个新来的,不知道姓甚名谁,只听观刑的人说,年纪很轻,生得又俊俏,不像个当官的。”
王辰手握刀柄怔住,喃喃自语:“是他?不可能……他说过要治理马政,还陕西一个清明太平,怎么会和那姓陆的同流合污?”
“哪里有什么好官,还不都是官官相护!”王武疾言厉色骂弟弟,“爹娘的头就摆在面前,你还要替仇家找借口不成?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,让你连生养之恩都不顾了!你这是想当个猪狗不如的畜生?”
王辰瞪视哥哥:“我没有!这事要是真和他有关,那他就是个卑鄙骗子!我会亲手割了他的头,拿来祭拜爹娘!”
王武脸上怒容稍为收敛,恨然道:“这笔血债你我兄弟要牢牢记着,等到时机成熟,再一举攻破延安,杀官报仇!所以我们得把齐猛救出来,他是一员猛将,日后若要举事,少不了他。”
王辰点头:“他也是我们的兄弟,当然不能坐视不理。得赶紧整队出发,迟了怕救不回来。”
两人商议定,当即召齐所有人马,持械披甲,日夜兼程奔赴延安城。
由于两兄弟慷慨好义,在这一带颇有侠名,不少流民、变民听说是王五王六的队伍,纷纷投靠加入,这一路上吸纳新血,队伍转眼扩充到上千人。
这么一支新生的军事力量,已近超过盗匪的范畴,其成员不乏流离失所的马户与军余,精于骑射,在延安城守备士卒无知无觉时,如利爪野兽趁夜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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