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晏深吸口气,拿定了主意。“皇爷,”他低声说,“臣愿意做那条铁链,哪怕最后被挣断,臣也愿意。”
皇帝的身躯僵硬了一下,手劲瞬间失控。
苏晏感到掌骨被紧攥的疼痛,他没有吭声。
皇帝很快意识到,立刻撤了劲力,但没有松手。他几乎是用尽平生的涵养,才勉强保持住了为君的仪态,面色铁青地低喝:“清河,你别犯糊涂!”
“臣清醒得很。”苏晏冷静地说,“臣以身为链约束他,他也愿意被臣约束,如此于公于私都是好事,皇爷就不用分心留意凶兽脱柙的后果。”
“要是约束不住呢!”
“那臣就以血肉饲他。”
“苏清河!你还真当自己是割肉饲鹰的佛祖?”皇帝怒极反笑,用另一只手扼住了苏晏的后颈,迫使他直视自己,“你对得起养育你的父母、栽培你的师长,对得起自己济世匡时的抱负——对得起朕?”
苏晏眼眶湿润,决然道:“这些臣都记得!臣只是希望,在举火前行的路上,凡为我抱薪蔽雪者、劈荆斩棘者、相濡以沫者,臣都能不负于人,也不被人所负!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吗,皇爷您告诉臣,很难吗?”
“没这必要。你想走多远,朕一人翼护你、支持你足矣!”
“皇爷……”明知可能会触怒龙颜,苏晏还是说出了哽在喉咙里的那句话,“您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,而臣……也不是您的儿子。”
“咔嚓”一声,槅扇门被捏穿了个大洞,木屑四溅,随即整扇颓然倒塌。
苏晏吓一跳,下意识地举袖遮挡。
这声动静颇大,不少內侍在殿外高声叫起来:“圣躬安?”只碍于之前的命令,不敢推门进来。
“……无事,不必惊慌。”皇帝含怒扬声道。
转头忽然见内殿幽暗角落里,匍匐着两个颤抖的身影,顿时大为皱眉:“什么人!躲在暗处窥听,是不想要脑袋了!”
两个小內侍一脸惶恐地爬过来,解释:“奴婢奉皇爷的命,将苏大人领进内殿。皇爷还吩咐过,要奴婢看着点苏大人,以免他听到半途,一时忍不住冲出去……皇爷进来后就和苏大人说话,奴婢不敢插嘴,也不敢不告而退,所以才跪在角落里,想等皇爷说完话,再吱声。奴婢有错,但真的并非有意窥听,求皇爷饶恕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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