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卫将阿勒坦带到他面前。阿勒坦在床沿半跪下来,将父王的手放在自己头顶。
汗王摸了摸他的头,慢慢说:“回来了。回来就好。”
阿勒坦第一次发现,原来父王的声音变得如此虚弱老迈,而那曾经如山一样的健壮身躯,也消瘦得仿佛一拳就能击倒。
胸口涌起了酸涩,他清了清嗓子,道:“我回来,父王就该好了。”
汗王收回手,叹道:“希望吧。叫你来,是有两件事要叮嘱你。”
“父王请说。”
“第一件,我们与铭国已势如水火。他们害了你,幸亏长生天庇佑,让你活着回来。可我们派去送国书的使者,全都死在了铭国的官舍里。景隆帝回给我的书信中,非但没有负疚谢罪之意,反而一派天朝上国的傲慢,就随便砍了个下毒官员的脑袋来应付我们。
“我们与铭国的这一战,势必要打。所以你就不要想着与他们还有修复关系的可能。”
阿勒坦微微皱起了眉。平心而论,他对铭国并没有敌意,包括对他下毒的、掉了脑袋的那个铭国官员,也因为对此毫无印象而生不出复仇的快感。
他对铭国的文化甚至是钦佩而向往的。
然而在这份向往中,是否也混杂了一丝将中原的富庶与风雅据为己有的野心?阿勒坦扪心自问,发现自己无法坦荡地回答一声“没有”。
但他并不觉得,现在是与铭国开战的好时机。
“父王,我们瓦剌骑兵虽然强大,突袭纵深或许能撕开铭国的边防,但对方是个庞然大物,一旦大军集结反扑,我们不一定能攻得进他们的都城。”阿勒坦劝道,“再说,北漠诸部,尤其是鞑靼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,我怕后防空虚,反被鞑靼夺了我们的王庭。”
“这你不用担心!”汗王虎阔力断然道,“我已和鞑靼太师脱火台达成初步协议,联手攻铭。”
阿勒坦心里暗凛,于是不再继续劝谏。
汗王又道:“第二件,你要信任黑朵的忠心与判断力。”
阿勒坦迅速垂下眼睛,不让父王看见他眼中的讶异之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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