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晏这才注意到他穿了一身便服,失笑道:“这下天高皇帝远的没人管,小爷是不是觉得可以尽情撒欢了?”
朱贺霖边搂着他往外走,边笑:“现在整个南京小爷最大,谁敢管我?再说,微服私访而已,就当是体察民情。”
苏晏摇头:“小爷莫不是忘了臣的新官职?礼部左侍郎。凡皇子、宗室不守规矩、于礼不合之处,臣都有规谏的职责与权力。若是不听谏,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跪奉天门,再给自己刷一刷声望了。”
朱贺霖压根就没把他“跪门极谏”威胁放在眼里,哈哈笑道:“说什么假正经话!到时你学那些死心眼谏臣,跪得死去活来,而小爷我成了下不了台的众矢之的,何必呢?不如同去吃盐水鸭。”
出门时,他把搂肩膀改为牵手,十分亲密地手指交扣,拉着苏晏往城内最繁华热闹的街市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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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晏这次行程宽裕,哪怕中间因为漕河淤塞绕了一段陆路,抵达南京时离冬至还有六七日,完全来得及准备参加祭陵。
既然是由南京礼部主持、太子主祀的大典,他这个礼部二把手必然是要出场的。
南京礼部尚书是个重视繁文缛节的矮个子老头儿,叫鲁化人,人如其名,特别爱教化世人。就任聆听上官训示时,苏晏就已经被他啰嗦到受不了。
其实不必鲁老爷子千叮万嘱,他自己本就是个喜欢事前做足功课的人,从礼部的文书房里拿了不少记录仪轨的书册,边看边记。
鲁尚书原本还担心新来的侍郎太过年轻,怕嘴上没毛办事不牢,后来看苏晏言行老练勤勉,捋着灰白山羊胡暗自颔首,于是将剩余的担心全转到太子那边去了。
在这位南京礼部老尚书看来,太子哪怕再长个十岁、二十岁,也远不及圣上沉稳。太子那种天性自由、思绪跳脱的性情,恰恰是他最不喜的。
故而他提前好几日就把大典所有流程都写在纸上,交由太子去熟记。
太子一见密密麻麻的长篇阔论,眼睛都要瞎了,挑挑拣拣地看了几遍,回复说“记住了”。
鲁尚书久居南京,平时能闲出病来,难得一年才有这么几次大放光彩的机会,便把完美的大典当做了人生最大骄傲。
这样的心态,自然是看不得太子敷衍,他好言好语地劝了几次,太子都当耳旁风,要么就是回答说:“流程不出岔子就行了嘛。其他细枝末节,什么念诵祝文的腔调高不高低不低啊,行礼时哪根手指必须放在哪根上面啊……抠这些有什么意思?”
鲁尚书听了气得要命,但又不好硬谏,便带了一堆的赞礼官、执事官来,陪太子彩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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