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,柳青行前脚出门点卯,后脚柳桑宁就出了门,还故意在门口说与门房的人听,她是要去静安寺礼佛。
门房的人眼观鼻子鼻观心,等人一走,便赶紧去禀了温氏。
温氏正在房里抄着心经,听到仆人来报,便笑了笑:“也罢,她落了榜心中不痛快,让她去静安寺里玩玩,或许摩罗大师能解开她的心结。”
崔氏端着做的点心进来请安,刚好便听见这话。她微微低下头,叫人看不出脸上的表情,眼中的光芒却比平日里都要亮。
她的好女儿,可定要顺遂些。
柳桑宁出了自家府邸的巷道,便立即掉转车头往鸿胪寺的方向而去。为了躲开她父亲,她出来得其实有些迟了。
眼见着快到鸿胪寺,偏偏这段路人多了起来,马车被迫降速。柳桑宁探头朝前一看,干脆心一横让车夫停下来,自己跳下马车就往鸿胪寺方向飞奔。
她这一路跑得心无旁骛,全然没有注意到两旁百姓投来的诧异目光。等她跑到鸿胪寺门口时,像胥科的人刚好要领着聚集的新人往里走。
柳桑宁连忙拉住负责报道的吏员,觍着脸悄悄往他手里塞了块热乎的肉饼。那人因着要负责报道事宜,起得比平日里要早些,的确是没顾上用早膳。这会儿肚子正饿着,闻到肉饼香便没有把持住,最后决定松松手,好歹让柳桑宁成功报上了。
她自觉排在最后头,跟着他们一起往鸿胪寺的像胥科走去。
跨进鸿胪寺大门的瞬间,柳桑宁觉得,她的人生要开启新的篇章了。
第9章 初入鸿胪寺起口角
鸿胪寺内主道呈一条直线,道路两旁分为不同的小院,共有四个院子,每个院子里头有两到三间房屋不等,而道路尽头最大的院子,便是鸿胪寺七品以上官员所在的办公之所,其中就有鸿胪寺卿的工房。
像胥科的院子在最靠近大门的左侧,一进门往前走了一段路左拐便到了。柳桑宁跟着队伍拐进像胥科小院儿时,不由朝着主路尽头多看了一眼。眼下她虽还未明确那里有王砚辞的工房,可她远远瞧着那院子格外大些,心里头便也猜到了。
一行人在院子里站定,领头的像胥站在屋檐下,柳桑宁则选了个树荫下站着。
长安城里,柳树、槐树以及银杏树乃是最常见的树木。这会儿柳桑宁所站的便是一棵银杏之下。她发现鸿胪寺内的银杏种得格外地多,也不知是否因当今圣人喜爱银杏的缘故。
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,屋檐下的像胥开了口。
“这儿便是咱们像胥的工房,如今你们刚入鸿胪寺,还只能算得上是实习像胥。若想成为真正的像胥,必须通过三个月后的考核,还望诸位铭记于心。”
站着的一行人连忙恭敬称是。
那像胥便接着说:“来到咱们像胥科,处理的几乎都是与附属番邦国有关的一干事宜。每日咱们固定要做的事,便是翻阅翻译来往公文,若有王令下达,便要撰写王令送往相应之附属国。近日,因着太后寿诞,崇文馆需编撰番邦志,届时还需我们像胥协助。”
刚被录取的新人们听得格外认真,柳桑宁也竖着耳朵,生怕错过了前辈的科普。
“除此之外,若是都城之中有胡人参与的纷争,或是有胡人前来鸿胪寺求助,我们像胥还需肩负翻译之责。是以,像胥一职瞧着像是个闲职,但实则琐碎之事繁几,还需各位用心当差。”
大家又是一阵称是。
“我身后便是日后诸位当差的工房,一人一个座儿,自个儿进去挑好后便不得再自行更改,若是还缺了少了什么,再报给我。”
领头的像胥看起来为人和善,他这样温润有礼地和实习像胥们说着话,让他们也都放松下来。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,说道:“你们刚来,心里头估摸着有许多想问的。若有什么想问的,可一并问了来。”
他刚说完,一个圆脸郎君就说道:“大人,为何别的部门皆在皇城内,而咱们鸿胪寺却在皇城外呢?”
若是在皇城内,便只有他们这种有职位在身的人可以进入,普通老百姓是无法进去的,自然也就不会出现被老百姓围堵在门口之事。
领头的像胥听了,赞道:“是个好问题。”
圆脸男子没想到自己好奇之事还会被夸奖,有些欣喜。随后就听到领头像胥说道:“这里说是鸿胪寺,但其实还算不得是真的鸿胪寺,只能算是咱们鸿胪寺于皇城外的办事处。皇城之中的鸿胪寺,才是真正的鸿胪寺,用来招待外宾的鸿胪客馆也在那儿。而这里,只是方便处理长安番邦事务才设立的。”
众人一听,各自神色不同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提问之人显然是不知道这一茬的,别说他,就连柳桑宁也是没想过的。她从知道鸿胪寺的那天起,就一直以为鸿胪寺就是在皇城外。
领头像胥继续道:“因着咱们鸿胪寺的特殊性,圣人才特意如此安排。否则若是番邦百姓有要事求上门来,被拦在了皇城外那就不好了。所以咱们鸿胪寺的人就被分成了两半。一半在皇城中当值,一半就来这儿了。”
大家都听懂了,心中明白来皇城外这座鸿胪寺的人,都是需要忙碌干活儿的。
这时又有人问:“大人,我们可否参观一下鸿胪寺?”
“当然,今日你们报到的第一日,便是带你们来熟悉环境的。”领头像胥点头,“带你们认了像胥科的路,接下来便是要领你们其他地方转转,好叫你们认认路。”
于是领头像胥带着这些个人绕着鸿胪寺走了一圈。在王砚辞工房前经过时,他还特停下脚步,为众人介绍:“这里是咱们鸿胪寺卿王大人的工房,平日无事你们就不要过来闲逛了,有事需要禀报都可先禀告你们的上峰。”
说到上峰二字时他停顿了一下,像是想起什么,但这会儿还是没往下说。
柳桑宁听他介绍后,更好奇地伸长脖子往王砚辞工房里看,倒是没什么稀奇的,再加上他今儿个不在,不少人只扫了眼就不在意了。可她却注意到了房屋内挂着的那幅卷轴。
那是一幅约莫有一人高的画轴,瞧着画轴两端的轴头制作精良,瞧着用的是上好的木头,上面还雕刻的纹路。纸张瞧着也是用的造价不菲的纸,细腻白净,比柳桑宁平日里用来写写画画的纸不知好了多少倍。
唯一奇怪的是,它是一幅空白画轴,上面连一滴墨都没有。柳桑宁心中感到十分好奇,这王砚辞画一幅空白的画轴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是做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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