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孙为羡在国子监里做司业,你只看着眼前这点家产,怎么就不知道给阿定谋个官职。府里进国子监读书的名额还在吧,武承安那个身子必定是用不上了,你为什么不提承定讨了来。”
“父亲如何知道我没要,早几年前就说了让承定去国子监读书,以后即便考不上进士,也能名正言顺谋个官职。偏夫人不肯,只说武承安还没个着落,怎么能把国子监的名额给庶子。”
这些年谢姨娘一直没能全然压过孙娴心,不就是差在家世上。她倒是愿意不要脸撒泼打滚的闹,把去国子监的名额给儿子闹回来。
可之后呢,进了国子监孙为羡是司业,现任祭酒是孙老爷子的亲传门生,里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先生老师都跟孙家有关系。要让他们知道武承定入国子监的资格是怎么来的,进去了也没好日子过。
“以前是以前,现在是现在。武承安身子不好,这名额空着也是空着。孙家要娶个商贾女做儿媳争家业那就让他们争,我们主动退一步,再去要这个名额总不算无礼了。”
谢铨想得挺周全,连以退为进都想到了,“这么大的一个府里,总有人主内也要有人主外。只要咱们能把承定托上去,府里这点家产银钱,又算得了什么。”
“再说,往后你儿子要是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,到时候府里不怕他说了不算。她孙娴心和孟半烟再能干,说不得也只是个管家的命罢了。”
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,一番话说出来就让谢姨娘和武承定全开了窍。一时间恨不得马上就去跟他爹表白表白,家里的产业他不要了,只要能去国子监读书入仕就行。
还是谢铨拦住了外孙,要谢姨娘派人去松云院传话,又让自家儿子跟武承定一起过去,一来为给宝月楼那天的事道歉,二来去探探他的口风,要是这事武承安自己愿意,就更好办了。
武承安全然不知自己又一次被西院惦记上了,送了母亲和妻子出门,他就回房补了个回笼觉,睡得日上三竿才起身。
孟半烟外祖家是开医馆的,这些年即便不学听也听了许多养生之道。跟武承安成亲以后第一条规矩,就是要把他三餐不按时的毛病改过来。
以往孙娴心每次看儿子病病殃殃说起不来的样子,就总要心软,何妈妈多唠叨武承安几句,她还要在中间做和事佬,替儿子和稀泥。
现在有了孟半烟,松云院的事孙娴心就几乎不管了。武承安有时候懒劲儿上来起不来床,那就不起来。没胃口不愿意吃饭那就不吃饭,只是过了饭点再想跟以前那样,心情好了要碗汤,饿了要碗面就不能了。
院子里的丫鬟想要偷偷接济主子,也一个一个被孟半烟抓了个正着。孟半烟明着跟武承安说了,以往他身子不好想多睡会儿多躺会儿那都由着他,可一日三餐不按时对身体百害无一利。
可以少吃不能不吃,少吃以后再饿想吃什么都行。但要是直接把三顿饭混过去不吃,过后又来胡乱弄点东西填肚子,那就不行。
武承安被孟半烟整治过几回学乖了,到了时辰便让老实起身,吃得下吃不下总要坐到饭桌前应个景儿。坚持下来,胃口确实比之前好了些。
今天孟半烟不在他更懒得折腾,只让厨房弄了碗薄皮大馅的馄饨,配上几样辣口的咸菜。本以为吃不下,没想到吃了两个开了胃,把一整碗都吃尽了。
武承安这边刚吃完饭,就听见外面丫鬟来报,说谢家的人要过来。
“少爷,二爷带着谢家大老爷谢从钰来了,说是从任上带了些土仪回来,要来见见您。”
“老爷呢,他们不去见老爷来我这里干什么。”
“老爷不在,夫人和大奶奶也还在宫里没回,许是这样才过来的。”
“只他们两个?”
武承安知道谢家今天来府里的事,本没放在心上。没想到这谢家的人还挺执着,在宝月楼闹了那么大个没脸不够,今儿又要见。
“是,谢大人还在西院,想是跟谢姨娘多年不见抽不出空来。”
“你先把人带去书房里坐着,我马上过来。”
武承安不常见客,即便家里来了什么要紧的客人不得不露面,也都是他去正院。现在突然来了谢家的人,他也只能让人先把人带去书房,自己换一身衣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。
武承安最近的状态极好,但也只能跟他自己比。中午那一碗馄饨其实就比拳头大一点,人还是清瘦得厉害。
一进书房谢从钰见他这幅病歪歪的样子,本来提着的心也松了大半,只觉得这么个病鬼能有什么本事,还没等武承定开口垫一垫,就直接把来意给说了。
武承安原想着谢家好歹是回京等着授官的,顺眼不顺眼地客气客气就算了。却不想这一家子都是拎不清的,张嘴就问自己要去国子监的名额,这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。
“二弟这话怎么来跟我说,府里外面的事父亲管着,里头的事母亲管着,不论于公于私也轮不到你我做主。”
“大哥何必敷衍我,如今大哥成了亲,日后府里的管家奶奶定是大嫂。以前我年纪轻不懂事,老想着处处跟大哥争先,如今你我都大了,总该替府里多想一想。”
“大哥既不能去国子监读书,又何必浪费了这个机会。让弟弟入了国子监,日后出仕为官也能帮着父亲和府里,岂不是大家欢喜。”
武承安听着武承定说这些,脸上的神情淡淡,谢从钰完全看不出他对这事是个什么态度。直到武承定说得口干舌燥实在没话说了,才轻轻嗤笑一声,把两人听得通红了脸。
“二弟的大家欢喜是置换交易,对吗。”都说近朱者赤,武承安跟孟半烟在一起久了,也学会了她直来直往这一招。只要不把气憋在自己心里,受气的就全是别人。
“谢大人回京了,姨娘的娘家就算是京城里正经的官宦人家了。姨娘再整天跟主母夫人争来斗去,这名声传出去恐怕不好听吧。”
武承安心思细腻,一看武承定身边的谢从钰,再想一想谢家最近几次三番的动作,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窍。几句话就说得两人脸色发白,比他这个病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“既如此不如退一步,把本该是我的还给我,再从我这里拿去你想要的。可二弟你是不是忘了,这府里不光只有我和你,还有三弟呢。你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了,哪里还能把心思放在读书上,倒不如让老三去国子监,倒也欢喜。”
话说完,刚从外面进来的武承宪人都傻了,他本是听说谢家来了人还往松云院来了,才紧忙赶过来看看的。就怕爹娘都不在家,两个哥哥再争执起来,自己那美人灯似的大哥可经不起折腾。
谁曾想才一只脚踏进他大哥的书房,就听见这么个事,人都傻了。当即就要摇头不肯,毕竟自己连汤先生的课都不愿听,还去什么国子监那不是要命吗。
武承定看看歪在椅子里轻飘飘几句话就拒了自己的武承安,再看看傻子一样站在门口,得了好处还想往外推的武承宪,气了个倒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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