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么多账本,才多久就看完了。”孙娴心粗粗翻过孟半烟的笔记,看她十分准确地把府里顽疾写在最后,欣喜之余又忍不住皱眉。
“这才几天你们奶奶就看完这么多账册,你们也不劝劝,熬坏了身子怎么办。每日到我这里来请安,不见你们谁说上一句,就这么干看着主子忙?”
“夫人,奴婢们劝了,也得大奶奶肯听啊。”一说这个白芍要说的话就多了,“不光我们劝了,大爷也劝。”
“可大奶奶说好难得有些事情干,不过看几本账累什么?就不许我们多说。大爷都被大奶奶从书房里赶出来,说就是有大爷在才没法专心,做不成事情。”
白芍刚满十五,办事虽能干但男女之间的事情还不明白,一五一十跟孙娴心告状,把一旁伺候的净月听得直捂着嘴笑,孙娴心才连连摆上不要她说了。儿子房里那点子事当娘的整天打听,成个什么样子。
武承安还不知道自己黏妻子的名声又更大了一点儿,两人吃过早饭就出了门。
昨晚他就跟孟半烟说好了,今天从新昌侯府出来不回府,直接去城郊新开的喜云楼吃饭,他家新搞了个曲水流觞席,据说掌柜还能张罗拼席,十分有意思。
武承安最小的叔爷娶的就是新昌侯府的老姑奶奶,虽然武靖父亲那一辈儿在他父亲袭爵以后也早早分了家,但分出去的旁支也多依附着府里生活。
小叔爷的宅子离安宁伯府就两条街,每年年节里武承安跟着爹娘一起回伯府去拜年,也遇上过几回。现在新昌侯府当家的世子要叫那叔爷一声姑父,两家非要攀亲戚也不算牵强。
当武承安从马车上下来,听见等在门房上的管事哈着腰凑上来喊自己表少爷的时候,也只是挑了挑眉没接茬也没拒绝,而是转头去看孟半烟。
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,孟半烟沉吟了一小会儿才理清楚。看来上次自己在三房发的那一次狠,至今还留有余威。
这府里不愿意断了跟侍郎府的关系,又怕自己再发疯,才想出这么个法子。干脆不从自己这边论亲戚,不戳着自己的肺管子总行了。
思及此处孟半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,要不是有武承安使劲儿捏着自己手心,她差点就要嗤笑出声儿来。什么侯门大户,装起孙子不要脸来,真是谁都比不上。
这一次武承安陪着孟半烟来新昌侯府,照例还是先去的封氏的院子请安。这次没有小封氏再站在垂花门上相迎,只有两个管事打扮妇人,引着两人往里走。
屋里除了封氏还有小封氏和郭珍,上次见还颐指气使的郭珍,这次坐在小封氏下首显得格外安静,像个盆景似的说话也不笑,看上去有些呆愣愣的。
封氏还是老样子,活像是话本子里走出来的老封君,满头银发慈眉善目,即便是见到孟半烟这个把她孙女吓病了的人,依旧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,即便是孟半烟这样满身锋利的人也免不了柔和下来。
“早就该来给老太太请安,只是我刚嫁人好些事不懂,手忙脚乱地也腾不出功夫,才耽搁了。”
“年轻人成了亲自然得好好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,只要你们把日子过好了就比什么都强。请安不请安的,心意到了就好。孙夫人前些天还差人送了两根老参来,那可是有银子也淘换不到的好东西。”
封氏年纪大了,三天两头就要请大夫熬药,也是个出了名的药罐子。她常年用的一味丸药里就须得要老参做药引,年份越长效果越好。
起初府里还有几只近千年的老参,都是老辈儿留下来的。府里全靠封氏还在才能继续维持新昌侯府的牌面,众人自然愿意把参拿出来入药。
千年的老参吃完了,还有些几百年的,差是差了点儿但也行。后来又吃完了一两百年的参也凑合能用,再往后府里公中的参吃尽了,就只能外面买去。
银子淌水似的花出去,买回来的参好坏不一,如今府里人人心里都犯嘀咕,老太太要再这么高寿下去,公中的银子怕不是光给她吃参都不够。
也正因为这样,侯府里的人再看不上三房和孟海平,明面上也要给人留些脸面。谁让府里只他会赚钱,时不常地还能从外面淘换来些好参呢。
孟半烟只知道孙娴心做主给新昌侯府回了礼,却不知道她送了这么重的礼,一时间心里有些肉疼,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得体的笑容。
“老太太用着合适最要紧,东西说到底都是给人用的。只要有用,就算是物得其所了。”
封氏听了这话笑得更加高兴,又留着孟半烟和武承安说了好一会儿话,才亲口要两人留下来吃顿饭再走。席面就摆在三房院子里,关上门一家子吃顿饭,不叫旁人去讨嫌。
第63章
到底是长辈,又是超品诰命的老夫人,她都这么说了孟半烟和武承安也没法推辞,只能跟着郭珍一起去了三房院子里。
一进屋刚坐下,三人之间又是一阵令人尴尬至极的沉默。没等孟半烟猜中郭珍还能沉默多久,就有个小姑娘从外面进来,身后跟着的是小孩的奶娘,和听说孟半烟过来临时从书房赶过来的孟海平。
小姑娘扑进郭珍怀里喊娘,又转过头偷偷往孟半烟身上看,“娘,爹说今天姐姐来,这是姐姐吗。”
“嗯,这是姐姐。”
郭珍的回应干巴巴的,还不如不说。听得孟半烟心里翻了个大白眼,脸上还得摆出个笑模样,让香菱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小孩儿身边的奶娘手里。
准备的东西都是些小孩儿喜欢的又不会卡喉咙的小摆件,和一匣子绢花。孟半烟连郭珍都懒得迁怒,就更不用说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了。
她来这世上跟自己一样无辜,等她大了一定会知道她爹其实原本有个妻子,还没离合就又做了她娘的上门女婿,按常理来说她娘在老百姓嘴里也不过是个二房。
还有个差点被她爹卖了换人情的姐姐,几乎跟她爹闹了个不死不休,给这样的人家做闺女,孟半烟有时候也不知道是自己倒霉还是她更倒霉。
怀里多了个郭十安,一直紧绷着脸的郭珍表情渐渐放松下来,双手抱着孩子坐在自己腿上,由着她左右扭动伸手扯自己的耳坠,也只是柔声哄着把手掰开,怕她再被金器划伤了手。
孟海平识趣,知道孟半烟不待见自己,就转头去跟武承安说话。上次跟孟半烟吵过以后,他就明白妻子并不需要自己毫无用处的感同身受,此刻不冷不淡自然些跟孟海平说些场面话,反而更好些。
孟半烟看着眼前这幅一团和气样子,心里没什么感触只是觉得无聊得有些难熬。好在摆膳的奴仆动作不慢,很快就有婆子来请几人入席。
席面很丰盛,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珍海产都齐了,中间一道极品佛跳墙一看就知道是用心准备的,差半点火候都煮不出现在这个成色。
“京城不吃辣,也不知道侍郎府里什么口味,我找人从潭州弄了些辣椒香料过来,厨子也临时从外面请回来的,你尝尝看跟家里的味道像不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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