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寒梅盛放、香气四溢的书房门前,徐籍一眼便看到了颀长笔直如松的徐夙隐。点点雪花轻轻落在他的乌发上,宛如点缀的明珠。
身后的幕僚和官员都不自觉地稍微停了停脚步,而徐籍却视若不见,毫不犹豫地大步走进了书房。
其余人也不敢再向徐夙隐问好,低头陆续走进书房。
“都说说吧,现在的情况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,谁都不愿先行开口,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。
最后,还是一个官职最低的官员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:“这……自从朝廷接受沙魔柯投降以来,民间义愤填膺,群情激奋……都在问朝廷什么时候出兵对抗南犯的匈奴。”
其他几人陆续开口,说的也都大同小异,民间对徐籍收容沙魔柯的行为十分不满。
“都是些鼠目寸光之人,哪里知道,若大夏不接纳沙魔柯,邻国会抢着接受,届时大夏又要担心腹背受敌。”徐籍冷笑道。
“这些市井平民,怎会理解宰相的用心良苦。”一人拱手附和道。
书房外,兰骆走至徐夙隐身前,低声劝道:“大公子,宰相正在议事,还请回吧。”
“无妨。”徐夙隐垂下眼,“我就在这里等。”
兰骆叹了口气,转身走开了。
雪花好像永远不会停歇地往下飘,似要将一切都掩埋在皎洁的白雪之中。
天色渐渐暗沉了。
书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,官员和幕僚接连走出,他们看见还站在门外的徐夙隐,虽然同情,但也不敢忤逆徐籍,纷纷低头离开了。
恰逢此时徐天麟过来找徐籍,看见肩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积雪的徐夙隐,惊讶道:“兄长!你怎么在外边站着淋雪?”
不等徐夙隐说话,徐天麟已经拉着他往书房里走去了。
“父亲的书房里有燃火盆,进去躲躲雪吧!”
徐籍正在桌前批示奏折,听闻两个脚步声走进屋子,头也不抬。
“父亲!”徐天麟大声请示道,“我和兄长来了!”
“……你一来就咋咋呼呼,想不知道都难。”徐籍放下毛笔,抬起眼来冷冷看了一眼徐天麟身边的徐夙隐,话语中满是讽刺与不满,“稀客啊,我还以为,只有我出殡那日才能见到你了。”
徐天麟看了看低眉垂眼的徐夙隐,又看看满脸冷色的徐籍,小心道:“兄长又惹父亲不高兴了?”
在风雪中站了一个时辰,忽然又回到温暖的室内,徐夙隐冻僵的身体这时才像活了过来,他低声咳了两声,说:
“父亲言重了。”
“我寄了那么多封信给你,不可能每一封都在路上丢失了吧?”徐籍露出讽刺神色。
寄给徐夙隐的信,在徐异抵达暮州的时候就到达了。
他本以为,在姬萦轻易接受婚约条件的态度下,他这个儿子也不会对婚约有强硬排斥。谁能想到啊,姬萦已经和徐异打得火热,他却还将一封又一封催促的信笺扔入渣斗,对他这个父亲的命令视若不见!
堂堂男子,却任由一个女子玩弄于掌心,徐籍看这个儿子更是不喜!
“未按父亲要求赶回青州成亲,是我的不对。只是,儿子身体素来羸弱,实不敢误了姑娘家的一生。”徐夙隐低声道。
徐籍冷笑:“你是怕耽搁人家姑娘,还是怕耽搁了你自己?”
徐夙隐垂下眼,神色平静:“不敢耽搁任何人,这确实是我内心所想。”
“你要是不愿意成亲,我和你没什么好讲。”徐籍重新拿起笔,目光落回奏折上,“出去吧。”
“……父亲,关外匈奴已打至竟州,再往下便是呈州一带,五金之矿甚旺,三蛮垂涎已久。若置之不顾,呈州一带落入三蛮之手,便会酿成大错。儿子以为,州城急难,疆国堪虞,民心动荡,正是父亲厉兵秣马,奋武筹边的时候。”
“若父亲能在这时响应百姓呼号,以陛下的名义重新筹建联军,抵御南下的关外匈奴——”
“够了!”徐籍厉声打断徐夙隐的话,“我让你出去,没听到吗?!”
“父亲——”
“你既然回来了,也好。从今日起,除了你的院子,你哪里都不许去。”徐籍站了起来,冷硬而不耐道,“我已跟陈家交换了你们两人的八字,正好下月便有一个良辰吉日。”
“一个月后,你大婚。然后我再来听你的请求。”
第97章
竹苑中,寒风如无情的猛兽般呼啸而过,青竹在积雪的压迫下垂下了头颅,刚刚落下的一场小雪,已在地上冻成了薄薄的霜,踩在脚下,咯吱作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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