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就四更动手。不过要是明天能走,是不是更好?不,苏樱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,张用精明强干,有他在,风险太大,她得等着裴则把张用弄走。况且明天也不是正日子,一旦被裴羁发现,他有足够的时间追上她。
那么,就定在后天一早,四更时分。找个借口将药下在酒水里,让他们喝下去。大婚的正日子,裴羁即便发现她跑了,即便再着急,也绝不可能抛下裴则过来。
日色一点点西斜,最终全部落下去,入夜时张用敲门:“娘子收拾一下,现在就走。”
因为裴则发现了,所以又要换地方了。苏樱披衣起来,蓦地想到,裴羁已经整整八天不曾过来了,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,是婚事太忙无暇分身,还是裴则拖住了他?
眨眼已是四月初六,裴则大婚之日。
裴羁三更不到起床,将婚礼各项事宜核对一遍,又在家中各处细细巡视,确保无有疏漏,正忙时裴道纯来了,皱眉道:“郡王府说迎亲的仪仗突然有几个人染病来不了,着急找人顶替,我报了张用、吴藏、彭成他们几个,你让他们快些去郡王府跟着练一练。”
裴则出嫁是郡王娶正妃的规格,舆马鼓乐都有定规,仪仗的人数规格亦是规定好的,不能缺少,张用、吴藏几个跟着他多年,眼界能力都是拔尖,有他们顶上,自然不会出错。只是张用要在苏樱那边留守,彭成又是张用得力的副手。裴羁有些意外,但婚事无数琐碎,这也不是头一件意外之事,叫过吴藏:“你去叫上张用和彭成,直接过去郡王府听命。”
裴道纯松一口气,事发突然,他急切之间全想不出人,要不是裴则提醒了张用几个,今天还真要出岔子了。忙道:“我去给郡王府回话,你去看看你妹妹收拾得怎么样了。”
裴羁来到内院,隔着窗看见喜娘、妆娘在旁候着,裴则洗漱完了正在吃饭。那日裴则闯过敦义坊后他几次追问,裴则始终只说是自己找到的,但裴羁哪里肯信?他很疑心是应穆在暗中相助,也很怀疑应穆的意图,此时望着紧张又欢喜的裴则,更觉得满心都是不舍,担忧。
“阿兄来了,”裴则已经看见了他,“陪我一道吃吧。”
裴羁顿了顿,本不想吃,又想到今后兄妹俩恐怕再没有机会一道用早饭,进门在她对面坐下,夹了她素日喜欢的春笋送过去:“吃吧。”
裴则也给他夹菜,眼圈红红的不怎么说话,裴羁看着她吃了一碗燕窝粥,一个豆沙馅馒首,喜娘上前阻拦道:“今日可不能多吃呢,一整天时间新妇都得让人观瞻,吃多了不方便。”
裴羁知道,这是怕吃多了想要如厕,既不好看,又容易弄花妆面,沾染衣裳。但这顿饭,是裴则出阁前在家中的最后一顿了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淡淡道:“吃吧。”
他发了话,喜娘也不敢再拦,裴则又吃了几个果子,侍婢服侍着漱了齿,跟着便是梳妆上头,裴羁正要回避,裴则急急叫住:“阿兄别走!我有点怕,你在外面等着我吧。”
裴羁点点头,来到外间坐下,里面有条不紊,妆娘梳头化妆,喜娘低声说着诸般注意事项,一切都在计划中,可不知怎的,突然就有些心神不宁。
总觉得有什么事,极重要的事,必须要办的事,他给忘了。
是她,苏樱。十天了,十天都不曾见她。
突然之间,强烈的思念无法遏制,亦且有种隐隐的念头,他必须马上见到她,若是不见,一定会有什么事,他后悔的事。
裴羁站起身来,大步流星走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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