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了这一出,不愁皇帝不治罪章佩佩。
果然,延禧宫早有宫人去养心殿报信,章佩佩的亲信也迅速往慈宁宫递消息,片刻柳海亲自带着人赶来了延禧宫,一瞅里面乱成一团,脸色发黑,
“小祖宗们,今个儿可是腊八节,你们是嫌圣上怒火不过旺,非要火上浇油不是!”
李凤宁的事这会儿已闹到御前了,皇帝正气得上头呢,结果这里又添了一把柴。
柳海摇摇头,将拂尘往手肘一搁,叹声道,“得了,都去御前请罪吧。”
陈晓霜和张茵茵等得便是这出,陈晓霜垂手故意露出那明显的巴掌印,对着章佩佩喝道,“圣上跟前,我看你还嚣不嚣张!”
章佩佩翻了她一个白眼,将手上灰尘一拍,睨着二人先一步下台阶,“我怕你们对峙?我告诉你,我还正要去养心殿告状呢!”
若不是早知道皇帝看上了凤宁,她今日也不敢这么嚣张,她正好去养心殿走一走,好瞅瞅那皇帝到底护不护着凤宁。
陈晓霜看着她“恶人先告状”的架势也不得不服,好歹也是阁老之女,底气是有的,遂昂首挺胸跟着章佩佩大步往前走。
张茵茵被擂了一脚,疼得面色发白,由宫人搀着到了养心殿。
养心门洞开,华丽的藻井被艳阳映得五彩斑斓,炫得人睁不开眼,十几名羽林卫矗立在侧,个个肃然神武,目不斜视。
正殿廊庑下空无一人。
站班的那些宫人不知何处去了,偏西的日头煌煌罩在头顶,衬得院子里鸦雀无声。
原先闹哄哄的一行人进了养心殿,纷纷不敢吱声了,只管对着正殿门口跪下。
张茵茵和陈晓霜含着泪跪在最前,章佩佩看着二人梨花带雨的模样,便知她们是打着装可怜博同情的招儿,心里十分瞧不起,可人到了养心殿前,也不能不低头,不情不愿折了膝盖直挺挺跪下。
众人就这么跪了大约半刻钟,膝盖都跪疼了,里面还无动静,章佩佩膝盖难受,不得不撑着双臂垂下首,
就在这时,一双乌金绣蟒龙纹金线的靴子落在众人视线前方,彩绣辉煌的袍角随着清风微微晃荡,无声的威压也随着一路荡至众人心底。
裴浚背着手,居高临下立在廊庑,淡淡扫了几位女官一眼,
“何事闹成这样?”
陈晓霜不给章佩佩开口的机会,立即抬起脸,将那巴掌印示给皇帝瞧,忿然道,
“陛下,臣女惶恐,今日午后正要出门当值,那章佩佩忽然蛮横上前来打了臣女一巴掌,臣女一头雾水,不知何处得罪了她,她如此胆大包天,视宫规为无物,还请陛下替臣女做主。”
裴浚眉头一蹙,视线扫向章佩佩。
章佩佩直起身子,愤愤不堪望着皇帝,
“陛下,臣女是打了人没错,可也事出有因。”
裴浚还是头一回见人在他跟前如此硬气,他极轻地笑了一声,笑意不及眼底,“哦?你且说来听听。”
章佩佩又不笨,辨出他语气有些阴凉,神色顿时收敛不少,她眨眼问皇帝,
“陛下,凤宁的事您听说了吗?”
裴浚眼色微的一沉,“是你在问朕,还是朕在问你?”
章佩佩噎了下,随后一五一十把自己的猜测给说出来,
“陛下,此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就是冲着凤宁来的,为的便是逼着陛下处置凤宁和李家,凤宁那么单纯,人都不识得几个,她能得罪谁?”
章佩佩将目光往旁边一睨,“无非是有些宵小心存妒忌,见凤宁勤恳颇受陛下嘉奖,便看不过去想毁了她。”
“陛下,凤宁是无辜的,还请您还她清白。”
说完她望着裴浚,期待在他脸上看到为凤宁撑腰的端倪,可惜没有,那张俊脸平平无澜,没有丝毫表情。
章佩佩不免失望。
倒是张茵茵绝不接受这样的指控,捂着小腹辩道,“陛下,这是没有的事,天子脚下,朗朗乾坤,谁敢捏造污名陷害御前女官,这可是大罪,恕臣女不敢领受。”
章佩佩还能没听出她言下之意,嗤了一声,“你们是没捏造罪名,可这事突然弄得满城风雨,却绝非偶然...”
张茵茵不等她说完,立即驳道,“好,佩佩姐张口闭口是我和晓霜所为,敢问证据何在?您总不能仗着自己在皇宫里有些脸面,便无法无天,视法度为无物。”
随后而来的杨婉和梁冰二人,不免看了张茵茵一眼,张茵茵不愧机敏,打蛇打七寸,捏住章佩佩致命的软肋。
裴浚闻言果然眯了眯眼。
章佩佩这一处着实理屈,但她不怕,她盈盈望着皇帝道,“至于证据,只消陛下遣人查,必定水落石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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