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楚生六十五高龄,生得又高又瘦,宽大的绯袍裹在他身上,长袖一挥,颇有几分仙鹤之姿,“那李凤宁记在嫡母之下,便算嫡女,她生得天姿国色,入宫不是理所当然?”
其中一名御史朝上拱了拱手,质问他,“据我所知,那李云英也称得上知书达理,除容貌逊色于李凤宁,其余之处并无不妥,你怎么不选她?非要弄个才学识体不如嫡女的庶女入宫,你置圣上于何地?”
何楚生分说道,“那嫡女已有婚约,自然便轮到李二小姐,我哪儿错了?”
那御史闻言一阵冷笑,“亏得你是堂堂礼部侍郎,行事如此孟浪糊涂,也不细细查一查,真正有婚约的可不是李云英,而是李凤宁。”
这话一落,殿内顿时一静,柳海两只眼差点瞪如铜铃。
有这回事?
裴浚听到这句话,眸眼微的一眯,一抹寒芒一闪而逝,菩提子不玩了,挂在尾指,双臂撑在案上一言未发。
那头何楚生已急得跳起来,“你胡说,你这是攀咬污蔑!”
那陈御史显然是有备而来,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,“何大人就别装傻卖疯了,我是不是攀咬,你问问永宁侯便知。”
众人视线一并投在入殿便跪着的永宁侯身上。
裴浚闻言坐直身子,抬了抬手,示意永宁侯上前来,
永宁侯却不敢起身,挪着膝盖往前磕头顿首,
“陛下,臣有事起奏。”
裴浚眉峰不动,“说。”
永宁侯苦笑道,“今日午时李家献女一事传得沸沸扬扬,而此事恰巧与侯府有关,故而臣特来向陛下请罪,陛下容禀,陈大人方才所言不虚,侯府与李家素有婚约,原是定的小女儿李凤宁,一年前宫里遴选女官,也不知李大人因何缘故竟然将小女儿送入皇宫,把婚事换成了大女儿...”
说到这里,永宁侯露出为难,“臣琢磨着两个孩子不曾见过面,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李府这般决定,我韩府也不好置喙,便这么着了,可今日一事传开,方知那李巍行李代桃僵之计,逼凤宁姑娘与我韩府断亲,想来她也是无辜的,臣心中实有不忍,故而特而向陛下陈情。”
永宁侯言辞虽十分恳切,意思裴浚却听得明白。
言下之意是发落李巍无可厚非,可别牵连李凤宁。
为什么保李凤宁?
那必定是韩子陵相中了李凤宁,想再续前缘。
裴浚在心里轻蔑地笑了一声。
算盘都打得极好。
韩子陵手心都在冒汗,顿首不言。
父亲事先交待过他,不许他露出半分对李凤宁的殷切,以防坏事,是以韩子陵除了磕头,一声不吭。
永宁侯这么做的真实目的,是要将侯府从换亲一事中摘出,把责任一股脑子全推给李巍,万不能叫人晓得韩府嫌弃李凤宁出身换娶嫡女,至于保李凤宁,不过是这位老谋深算的侯爷打的幌子。
裴浚默默看了他们父子俩一会儿,神色并无明显变化。
“照你们这么说,罪在李巍?”
其中一御史立即接话,指着何楚生道,“陛下,李巍自然首当其冲,可这位何侍郎更是可恨之至,身为礼部堂官竟然敢堂而皇之受贿,置天家威严于何地?置陛下脸面于何地?”
何楚生闻言劈头盖面反驳,“胡说!”旋即他朝裴浚长揖,“陛下在上,老臣敢以阖家性命起誓,老臣绝没有收受贿赂。”
那日负责遴选的礼部郎中,带着李巍来见他,那李巍声称嫡女已订婚,膝下还有一庶女,已记在嫡母名下,生得天真烂漫,仙姿殊色,想献给陛下为女官,这些姑娘虽是打着给陛下做女官的旗号,实则是礼部和内阁给皇帝预选的宫妃,才情尚在其次,相貌性情却是一等一的,于是他便在棋盘街对面的茶楼,让李巍带着女儿过来见了一面,那一眼惊为天人。
有了先帝前车之鉴,朝臣急于让皇帝娶妻生子,延绵子嗣,故而内阁首辅杨元正,前礼部尚书毛遂便交待他,三品以上官吏府邸已有不少知书达理的姑娘入选,命他在三品以下府邸中选些容貌出众的女孩陪伴圣驾,这也是历来礼部选妃的暗则之一,无需拿到台面上来说,大家都心知肚明。
所以何楚生在瞧见李凤宁时,几乎不做二想,立即便把李凤宁名帖放入入选名单中。
至于受贿...兴许李巍是递了银钱给底下人,可他何楚生是无辜的。
“李巍有没有贿赂旁人我无从知晓,我何楚生却没收他一分银子,我只是在他领着其女来拜见时见了一面,见那李二姑娘果然国色天香方给与放行。”
陈御史当即怒斥,
“国色天香又如何?咱们陛下是贪图美色之人吗?你身为礼部堂官,当依律办事。”
何楚生气道,“我怎么就没依律办事了,那李氏女记在嫡母名下,她又着实处处出众,我将之遴选入宫伺候陛下,何错之有?再说了,圣上是不贪图美色,可身为臣子,理应选送最出色的女官侍奉帝驾,这是为臣之本分!”
陈御史指着他面门,“何楚生,你就是给李家庶女行方便之门了!”
“我没有,我没有做过的事,绝对不认。”何楚生也很慷慨激昂。
就在这时,一道幽幽的嗓音从上方传来,“你可以认。”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看书看累了就去欣赏音乐美景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