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衣卫与东厂的实力,他毫不怀疑,重压之下,彭瑜可能比他更急迫地想寻到李凤宁,绝不可能偷懒懈怠。
如此密集的搜寻,依然没有消息,有没有可能她出了事?
这个念头一起,裴浚猛抓了一把折子,一时什么文书都看不下去了,整个人重重摔在御座上。
她本就倔,一不高兴不管不顾扭头就走,丝毫没想过她一个弱女子生得那般容貌,容易被人觊觎,离开京城,如同入了狼窝。
乌先生不是神,他也只是个人,一个腿受过伤的寻常人,遇见一些厉害的土匪就可能没了招架之力。
二人遇到意外也不是没可能。
这种恐惧缠绕在他心头,让他一整日都没咽下去一口饭。
他自打出生至而今,除了少时差点被狗咬生过一次恐惧后,恐惧对于一个独揽大权的帝王而言简直是笑话。
再这么坐以待毙,他人都要炸了。
这一日夜里,裴浚没睡好,半夜做了噩梦,梦到有一伙马贼跟在李凤宁身后追,李凤宁拼命骑着小壮往前奔,可惜任凭怎么使劲,小壮就是跑不快,眼看那马贼嘶牙咧嘴越逼越近,李凤宁吓得面上一点血色也无,裴浚的心全数系在小壮那双腿上,恨不得替它跑。
可惜马贼还是追了上来,其中一位满脸胡子的粗犷男子,一条长鞭抽过来,卷住了李凤宁的腰身,只见她惊叫一声,人脱离马背往茂密的草丛里栽去。
那马贼见状露出贪婪的表情,对着那具身子往下扑。
就在他双手触及李凤宁衣领那一刻,一种巨大的惊惧冲破胸口,裴浚断喝一声,人猛然坐起身,双目如炬盯着面前明黄的帘帐,浑身被汗水湿透,好半晌没从噩梦中缓过神来。
他剧烈地喘着气,脸色前所未有难看。
听到动静的韩玉匆匆奔进来,跪在他脚踏前,惶恐地唤道,
“陛下,您怎么了?”
这时,皇帐缓缓被拉开,露出一张惨白阴鸷的脸,仿若九幽地狱归来的幽魂,没有一丝生气,韩玉吓了一跳,慌忙爬上前,“陛下....”
裴浚稍稍定了定神,来到窗边落座,凉风打窗缝里灌进来,丝毫没有拂退他面颊的热浪,汗依旧一层一层往外冒,
他沉默地理了理蔽膝,端坐在炕床,冷声吩咐,
“宣彭瑜。”
离开不过三个时辰的彭瑜,半夜被人从被褥里挖出来,满脸骇然匆匆入宫。
进内殿时,瞧见那位不可一世的帝王,凌乱地披着一件素白宽袍坐在床榻,身姿毫无优雅之态,脊梁仿佛挺不直似的,一张脸逼近他,那是一张足以喝退鬼神的脸,薄薄的皮肉在他颧骨上下翻滚,整个人看起来阴森可怖,
“彭瑜,不必杀乌泽。”
他在,好歹能保护凤宁。
彭瑜听了这道谕旨,显然很是意外,但皇帝的主意,他不敢妄测,只管点头,
“臣遵旨...”
“若是你见到她....尽管告诉她,让她回来....”
那人一字一顿,说得极为艰难,好似要从心里抠出血淋淋的字眼,浓密的眼睫均在打颤,“让她尽管回来,朕准她永不入宫....”
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能不能把李凤宁追回来,而是担心她的安危,没有他护着,她被人欺负怎么办?
他压根没法想象一旦她落入马贼之手,会遭受怎样的凌辱。
他怕自己一怒之下,浮尸千里,他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
彭瑜听了这样的话,隐约猜到了皇帝的心思,一时心痛如绞,是他无能,是他失职,方至如今的境地,逼着一代帝王卑微至此,他含着泪蠕动嘴角,“臣明白了....”
“陛下,您放心,臣就是拼去这条命,也一定找到凤姑娘,她吉人自有天相,不会有事的。”
过去裴浚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。
可今日他实打实被彭瑜这番话安抚到了,李凤宁这辈子行善积德,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,她一定会得好报。
慢慢转过身,顺着引枕躺下去,眼神直直望着屋梁,最终摆摆手示意彭瑜离去,自个儿侧过身,闷入被褥里。
就因着这个梦,翌日裴浚去了上林苑,寻到小赤兔,将它交给彭瑜,
“你带着它去,哪日遇到了它主人,它也跑的快些。”
不至于像梦里一般,被马贼追上。
裴浚此刻竟然有个荒诞的念头,他怎么没早些将小赤兔捎给李凤宁,这样她离京时跑得也顺畅些,能及时抵达各处邸店,不至于风餐露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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