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家堡就在乌城城外不远处,蒙兀和乌特国都希望借着康家堡转买大晋物资,不许大晋吞并康家堡。
就是借着诡异的地缘优势,康家堡奇迹般地存活下来。
乌先生带着凤宁在西域游历诸国后,便回到康家堡,凤宁也是在这时,才知道乌先生的真实身份,他并不姓乌,本姓康,母亲曾是大晋一商贾之女,乌小姐自小住在乌城,学了几国语言,陪着父亲前往西域通商,有一年突遇大风,沿途遭遇马贼袭击,那位乌小姐被马贼掳去康家堡,父兄死伤殆尽,马贼之首觊觎乌小姐貌美意图占有为妻,而乌先生便是在这个情景下出生了。
乌小姐虽生了儿子,却一直怀恨在心,一面教导孩子汉语蒙语波斯语,教他读书认字,一面毫不避讳告诉儿子她的悲惨际遇。
乌先生十岁那年,母亲郁郁寡欢而死,他心中痛恨,发誓要为母亲报仇,往后白日读书,夜里习武,就这么不声不响在康家堡长大,大约是十六岁那年,他半夜被喧闹声吵醒,往窗棂外瞄了一眼,才知道原来父亲带着弟兄们又掳了人上来,乌先生嫌恶不已。
那一夜悄悄在井水里下了毒,毒死了五六十名马贼,此事最终追查到乌先生身上,其余马贼愤慨不已,强烈要求乌先生的父亲将他就地正法,乌先生反而趁对方不备,先下手为强,亲手宰了自己的父亲给母亲报仇,又杀了十几人,负伤累累连夜逃出康家堡。
余下马贼追他至大晋城下,乌先生只道自己有密报,大晋守将开门,乌先生便谎称康家堡的马贼密谋偷袭大晋,又将上山的路线与机关告之,利用大晋官兵剿灭了康家堡的马贼。
乌先生本人为了逃避康家堡的追杀,沿着河西走廊一路往东,游历大约半年,抵达京城,后来偶然被李巍撞见,引以为知己,一住便是十来年。
“凤宁,你该对我很失望吧,原以为自己先生多么德高望重,实则不过一马贼出身。”不仅出身不好,甚至手上沾着近百条人命。
乌先生兀自苦笑。
凤宁得知真相后,百感交集,心疼地摇头,
“先生高义,大义灭亲,除了那么多马贼,为乌特国与大晋通商提供便利,凤宁佩服您还来不及。”
就因为这次灭门之案,康家堡不再以掳获为生,转头做起掮客的买卖,游走各国。
如今康家堡做主的是乌先生过去一位堂伯,这位堂伯性子老实巴交,又因当初乌先生引来的那场杀戮,反而让他成了康家堡的堡主,心中对着乌先生暗生感念。
“回来了就好,你终究是咱们康家堡的人,你小子自小就本事奇绝,往后就靠你帮衬着木因守住咱们康家堡。”
康木因就是乌先生的堂弟,如今的堡主之子,康家堡未来的继承人,康木因听闻过堂兄的威名,对他生出几分钦佩,痛快与他把酒言欢。
至于凤宁,乌先生寥寥数语道是自己徒弟,堡主诸人也没多问。
后来乌先生就在山脚置办了一个院子,请了自己过去一位乳母照料她,这位乳母恰巧有一位傻大个的孙女,孙女少时摔过,脑子不顶事,却是力大无穷,凤宁是康家堡唯一不嫌她笨的人,她喜欢凤宁,乌先生让她保护凤宁,寸步不离。
院子不小,前有一宽阔的庭院,后有两进女宅,乌先生住在前庭的西跨院,横厅与东院悉数用作学堂,乌婆婆与傻妞伴着凤宁住在后院。
堡主十分信任乌先生,他一回来,便叫乌先生管账房,让他帮着开拓生意。
康家堡不比别处,它有自己一套戍卫制度,平日这些守卫就在小镇各地巡逻,护卫一镇安虞,每家每户均有密道通往山上的乌堡,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,俨然世外桃源。
凤宁落脚后,便开设了一三语教堂,大晋物华天宝,人口繁盛,是西域诸国争相通商的对象,学堂一开,远近百姓纷纷送了孩子前来求学,这份束脩可不便宜,一半给予凤宁与乌先生,一半交予乌堡做防卫用,所以康家堡诸人特别乐意替凤宁吆喝,后来学堂规模扩大,在隔壁租了整整一间院子,男女分堂教学。
凤宁对这些学子期望极高,希望将来他们能成为各国通交方面的领军人才。
有过游历经验,熟知各国风俗习惯,如今的凤宁行事越发落落大方,也更有底气和魄力。
学堂全然由她主导,人人敬称她一句李山长,边关之地,熟悉三语的人并不少,凤宁一人忙不过来,便在乌城请了两位先生来帮衬,一位女先生,一位男先生,康家堡学堂在这一带渐渐打响名声。
乌先生不是没防着被裴浚的人发现,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,但这里不是京城,他进可攻退可守,哪怕裴浚是一国之君,强龙难压地头蛇,乌先生自信有本事与他周旋。
且裴浚曾对关外放话,他已立后封妃,乌先生与凤宁实足已放下大半戒心。
裴浚不是非她不可,念着过往的情分,也不必揪着不放,一别两宽,各自安好才是正理。
当年凤宁为离开对裴浚做的那套,裴浚如数奉还。
凤宁在这住了将近半年,去年十一月抵达康家堡,开春办了学堂,如今已有数月光景,这数月时不时会与康木因打交道,刚到康家堡时,天气寒冷,袍子一层裹着一层,旁人看不出端倪,如今天气渐热,凤宁穿戴也渐渐随意,康木因眼力何等毒辣,偶尔瞄了一眼凤宁那柔软的身段,猜到她是位姑娘。
一日夜里与乌先生喝酒时,忍不住问出口。
“阿泽,跟你来的是位姑娘吧,你看得这么紧,怎么不娶她?”
乌先生眯起眼没接这话,只给他斟了一杯酒。
康木因打了个酒嗝,喝得醉醺醺的,“我瞧她对你,十分敬重,莫非是将你做先生看待,没有男女心思?阿泽,肥水不流外人田,你不娶,便让我娶了。”
乌先生看着这位自小一块长大的堂弟,深深笑了笑,温声道,“那我帮你问问她。”
得了这话,康木因喜得跟什么似的,抹了一把脸起身,“一言为定,我这就回去跟我娘亲说,让她准备聘礼,择日不如撞日,等你说道后,我就将人迎娶过门。”
骨子里还是马贼那一套。
乌先生笑着道好。
目送他摇摇晃晃离开,乌先生脸上的笑容落下,也佯装醉倒回了卧室,灯一灭,他忽然睁开眼,换了一身黑衫,如鬼魅般闪出窗牖,等在康木因回府的必经路上。
康木因平日住在小镇东头最大的一间别苑,此刻喝醉了酒,吊儿郎当,警觉远不如寻常,就这样,黑漆漆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条铁链,铁链迅速卡住了他的喉咙,他甚至来不及呼叫,人已被乌先生拖过来,悬挂在树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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