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程记

双程记 第27节(1 / 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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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端详他,见他神态比平日松弛许多,唇角微扬,显然暂时对她放下了防备心。如果有什么要求要提——现在,此时,当下,就是最好时机。
她看桌上还有几枚糕饼,让程季泽接着试。程季泽靠窗站着,“刚刚吃了两块,我先等味觉恢复。”
程一清转身去给他倒水。他看着外面日光描摹她的背影,莫名又想起陶律师那番感情投资论。
假如,利益与欢愉,是一双手的正反面呢?方向相同,目标一致,感受无异。
她将水杯递他,慢慢启齿:“上次跟你提工厂的事,我认真考虑过了。”
他握着水杯,慢慢喝水。她内心有小欣喜,因为这次,他不再简单地打断,看起来像在认真倾听。
她说:“我听说有些厂转型失败,面临倒闭。我们可以低价购入。”
他有些心不在焉:“但他们的生产设备老旧,我们并不需要。”
“我打听过了,要从日本欧洲购入自动化生产线,需要两三千万,我们预算当然不足。但假如我们分批购买单机,改装成流水线,不就可以剩下很多钱了吗?”她俯身,从桌上抓过纸跟笔,在纸上写了个数,递给他看。
他看着日光映着她的侧脸,看她细细的汗,从脖子往下淌。她抬起手臂,擦掉汗珠。“我们抢先拥有自己的厂,拥有自己的生产设备,就能够从传统食品转型升级到现代化制造。”她看着程季泽,眼眸莹亮,“你不是一直不甘心只做广东生意,想走向全国,占有这个广阔市场吗?没有自己的厂,没有自动化生产线,光靠代工厂,只会被卡脖子。”
仿佛猎人锁定了他的猎物,他也将目光锁定她。但,谁是猎人,谁是猎物?谁分得清?
她追问:“怎么样?”
他说,“我会认真考虑下。”
程一清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,非常雀跃。人在窗边靠着,脸在日光下亮着。她说:“你再试一下这些糕点。”
她拿起小刀,将桌上糕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,用牙签戳了,交给他。她想的是,俘虏他的胃,再慢慢拿下他这人。
程季泽说:“小时候听我爷爷说,糕饼用手捻着吃,馅料被体温融掉一些,这样最好吃。”
“是吗?”程一清第一次听到这说法。她见程季泽手里捧着杯,便拔了牙签,将糕饼递到他嘴边。
他启齿,从她手指间吃下这糕饼。嘴唇触到她的肌肤。
“好吃吗?”程一清期待。
程季泽看着她。窗外扑进来一股热风,眼前人眼眸乌黑,白色短袖罩衫内,身体软软的,热热的。橘色金鱼在他们身边,鱼欢乐,水也欢乐。
他说:“好吃。”
对某人不曾被察觉的欲望,像味觉一样苏醒过来,他觉得喉咙干干的,痒痒的,像鱼渴求水。
第43章 【3-1】不代表我对你没想法
第三章
广州的盛夏威力惊人,树上声声蝉鸣一阵紧过一阵。日光洒在大马路上,碎金般晃人眼。德叔近日腰骨不太好,程记休业了一段时间。现在双程记的主要供应商主力是代工厂,他们安全卫生标准高,产能大,德叔刚开始叨叨,说工厂货,怎么比得上我们炭火烤好吃?但多吃一些,他又叹气:其实普通人的味蕾,还真的尝不出来。也是,我老了……
程一清知道老爸心思,平时回家时,便非要尝老程记糕点不可,还连声赞叹:还是老程记好吃。德叔又不笨,当然知道女儿心思,但求仁得仁,他这辈子孜孜以求的,不就是将老店发扬光大吗?他多喝了两杯酒,心底也欣慰。
倒是二叔,总一脸忿忿,觉得程一清没收配方授权费用,偷偷跟香港程家合起伙来,真是暗藏心机啊。家族聚会时,他见到侄女,便话里话外都阴阳怪气。
姑姑程静让她别在意,程一清笑:“我怎么会在意?”
以前的她,敏感自卑,一遇到什么事,就像竖起全身毛发的流浪猫。德叔将自己对失败的恐惧,传递给了她。但人的思想一旦突破,她就发现,原来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有这样多,世界并不会因为她的性别、出身和学历而向她关上。而人一旦尝过成功的滋味,就对过去小圈子里的事释怀。二叔喜欢或不喜欢,又有什么要紧?
姑姑觉得程一清有点不一样。但哪里不一样,她也说不上来。近日她忙于筹备婚事,也无暇顾及程一清的事。姑姑三十几岁,在时人眼里是“老姑婆”,没想到遇到合适男人,自然开开心心。她跟亲哥德叔关系一般,倒是跟嫂子德婶处得好。德婶为她张罗结婚一事,跟男方一起吃过饭,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弟弟,兄弟两相依为命。德婶喜欢人有家庭责任感,当下即觉得对方人也不错。程一清听说姑姑有个好归宿,也替她高兴。
姑姑问她:“什么时候轮到你呢?”
程一清奇了:“谁说人一定要结婚?已经二零零零年了,姑姐你的思想要跟上了。”
谁知道是不是新世纪的影响,人的思想真的会变。居然连德叔都开口问起,程季泽如何。当时程一清正在家里喝汤,随口应,“他?他很好啊。”
德叔用筷子蘸一点沙茶酱,冷漠地抬起眼皮,“既然搭伙做生意,又都是程家人,得闲叫人来我们家吃个饭,喝碗汤咯。他一个人在广州,无人无物,没啖汤水可喝。”
程一清只觉不可思议。那日开完会后,她想起此事,跟程季泽讲了。程季泽正将笔盖套进黑色签字笔头,认真应道,好。
次日,程季泽捧一瓶红酒,持一束鲜花,到程家来。程一清为他开门,德婶正在里面炒菜,听到外面门响,她在厨房腾腾热气中大喊:“阿德!你看看是不是程季泽来了?给人开门啊!”德叔正在沙发上翘腿看报纸,翻过一面,假装不在意,“阿女去开门了。”听见程季泽进屋,他仍旧施施然翻报纸,直到对方礼貌喊声“德叔”,他才“嗯”一声,悠悠收起报纸,不紧不慢道:“来啦。坐吧。”
程季泽知道德叔要面子,便给足他面子,晚辈姿态做足,开饭前替德婶将饭菜端出来,替德叔把霸王花排骨汤盛好,拉好椅子,请他落座。德婶看到程季泽做这些,忍不住数落老公:“喂,你摆什么架子!人家跟你可是同辈!”又看看只顾在旁笑的程一清,“你也不帮一下阿泽,说说你爸。”
程一清心想,谁能够占程季泽便宜呢。他不过是做做面子,好让以后老爸少给他找点麻烦,也别对外乱说话。她在饭桌上,看着德叔在一桌叉烧排骨白斩鸡西洋菜前,大讲老程记故事,而程季泽脸带微笑,认真倾听,便觉得此人可真能忍,也真能装。
德叔道:“当年我们祖上有位太婆,娘家是学医的,为程家糕点加入不少养生元素。”又道,“其实广东人香港人煲汤都一样,下很多养生汤料,淮山茯苓百合莲子芡实薏米。”种种老生常谈,程一清听得呵欠连连,程季泽却连声点头说是。倒是德婶喜欢这年轻人,给他夹了菜,又跟他话家常,“家里有什么人啊?”
程一清对德婶眨了眨眼。德婶没看到,笑盈盈看着程季泽,等他回应。程季泽坦然:“很久之前我爸妈就离婚了,我跟我妈。不过逢年过节,也会去我爸那里,跟父兄吃个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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