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澄不懂商业,但懂媒体,懂大众舆论与大众心理。她建议程季康代表香港程记到大陆做公益活动,造成声势。只要有名气,办事自然容易得多。
她开玩笑,“当然,如果跟内地影坛新人传出绯闻,自然更有利名声。”程季康亲她脸颊,“你不吃醋?”何澄不语,半晌,又笑一笑,“哈,吃什么醋?我跟你又不是男女朋友。你只是玩一玩,我也一样。”
程季康一言不发,将她拉到怀里,拉开男式衬衣一角,像解开她身体上的一把锁。锁解开了,她露出完整一块白玉,人往枕头上后撤一点,又被拉过来,后撤一点,又被拉过来。她在解锁人怀里,细微地沉没,极致地颤抖。他搂着一身薄汗的她,发出满足的叹息。
几个月后,内地影坛新人到香港参加慈善活动时,赞助商代表程季康全程陪同。狗仔队在路边拍到他们相拥的照片。影坛新人在北影毕业,念编导,参演的处女作选送奥斯卡,身份比香港小姐、嫩模等要金贵许多。社会大众明知她也不过程季康身边过客,但这次再没人小觑他是纨绔子弟,只觉得他还挺有能耐。
藉着这绯闻之势,香港程记正式宣布,收购一家珠三角小有名气的西饼品牌。这品牌近日开始推中式烘焙,跟双程记形成正面竞争。双程记刚在广州打响名堂,瞬间就被香港程记的风头盖过。程季康行程排得满,一个月飞了几趟北京上海。
第48章 【3-6】特许经营权
程季康在上海时,何澄正忙于追踪一桩骇人听闻的新闻,近日闹市区常有人高空掷物,且是腐蚀性液体。警方追踪发现,嫌疑人可能是一名单亲妈妈。因为何澄近日跑了两桩慈善机构关爱单亲妈妈的新闻,邬玛也有意让她摆脱现状,让她去跟这事。
何澄接到任务不久,杂志社收到线报,说嫌疑人正在天台抱着小孩跳楼。她跟摄影师赶到时,警方谈判专家正在跟女子交涉,女子大喊:“他爸爸不要我们,我们也不过了!”何澄跟同行们站在楼下警戒线外,只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。
谈判专家对女子好言相劝,说有任何问题,社工都会跟进,女子凄然道:“没有用的。他要娶地产大佬女儿,不要我跟儿子了。”
何澄赶紧打给杂志社,追问近期有哪个地产界人士要嫁女。马姓同事很快查得信息,近期现安地产谢家有喜事,女婿叫王翦。
何澄愣一愣:这人,跟她大学室友男友同名啊。她对这名字印象深刻,因为当初还笑话过,说同学找了个秦国名将。
这时,天台上突然一阵扰攘,女子大喊一声“我不能让他欢欢喜喜去结婚!”,抱着孩子,纵身往下一跳。
尖叫声四起。
何澄站在人群中,眼看女人如重物般往下坠落,隐约中见到了她的脸。
何澄震惊地张了嘴,在惊慌中,见到室友的最后一面。女人跟孩子的鲜血,混入地上的泥泞污垢,又一路流过去,流到何澄的记忆中去。记忆里,室友跟她说,自己去实习时认识了高管男友。她说,他什么都好,只是家里应该不允许他们结婚。“但是我不介意,都什么年代了,我们俩相爱就好。”说这话时,她神态甜蜜。
这血继续流,又将记忆推进了一些。何澄记得,大学没毕业时,室友已退了学。去她家看她,对方爸妈生气地说,没有这个女儿。最后还是另一个同学找到了她的新地址。
两人到她家去看,她住在公寓楼里,菲佣开了门,她摸着六个月大的肚子,坐在沙发上,含笑问她们想吃点什么。何澄当时天真地问,你结婚了吗。室友淡淡道,没呢,但是他说过,会养我们一辈子。
一辈子,就这样结束了。
何澄在震惊中回到杂志社,又在震惊中长久沉默。姓马的同事过来问她情况,又将查到的信息告诉她:原是这女生知道王翦要跟富家女结婚,不甘心只当情妇,想要闹事。王翦自然不会让她轻易破坏他的好事,扬言要把他们母子俩送出国,否则一概不负责生活费。
“其实女生收钱就好,一辈子就能衣食无忧,但估计是真的喜欢那男人吧,思想偏激了,先是从高处掷硫酸给那些看起来像富家女的人,然后又上天台闹自杀,非得鱼死网破。哎,现在自己命没了,小孩也在icu。”马记者说,现在谢家正在四处公关,希望这件事不要扯到他们头上。
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何澄脸上,她看起来脸色苍白。邬玛走过来,让她将这件事写成报道。最后交上去的稿子,邬玛觉得尚可,主编却不满意——读者要的是劲爆八卦,你给我升华到女性自尊自爱上?最后扔回去,让她重写。
邬玛见何澄状态不太好,便替她改好,仍署她名字。下班后,邬玛约她到兰桂坊喝酒,“做人紧张,总要放松一下。”见何澄不语,她又道,“反正程季康也不在香港,你应该不用约会。”
何澄很是吃惊,才知道邬玛已知道二人的事。两人爬坡穿过短短一段兰桂坊,跟在路旁喝酒抽水烟吹水的人插肩而过,进了巷里一间小酒吧。邬玛告诉何澄,那天何澄坐程季康车回杂志社时,她刚好见到。
何澄说:“但我每次都远远就下车——”
“香港地这样小,总会被人看到的。不是这次,就是那次。”邬玛说,你不用太介意别人说什么,最重要的是,你自己怎样想。
何澄沉默。
为了维系程季康的单身人设,两人并未公开,何澄也不认为他们会公开。大程生跟前程太,都分别安排过他跟些世家千金一起打高尔夫球,听音乐会。即使程季康有意无意告诉何澄,他是不婚主义者,不会跟那些千金一起。但何澄心里清楚得很:无论他结不结婚,跟他走到最后的人,一定不是自己。
邬玛问:“我查了一下天台硫酸案当事人的资料,发现她跟你是大学同学。你认识她?”
“是。”
“感同身受?”
何澄说:“也谈不上。但我无法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。”
这时,邬玛手机响起,她说抱歉我听个电话。拿起手机,她忽然换了一种腔调,稍微带点童稚语气,跟对方说:“ybuon’ttoo laour howork done andto bed early, ok?(妈妈在外面忙,但不会太晚回来。你自己做完作业上床睡觉。)”
何澄这才知道邬玛有孩子,脸上现出一种窥探上司私生活的不安。邬玛挂掉电话后,才慢声道,“我明白。”
“你明白?”何澄常觉得这话可笑。你不在这个境况中,怎会明白别人的境况呢。就连挚友程一清,她都没法跟她谈这个话题。并非信不过她,而是对方不会明白。
邬玛笑笑:“我儿子的父亲……我不能说出他名字。”
何澄看着她。
邬玛说:“我不是第三者,当时他也没结婚。但我跟他的差距……比你跟程季康的差距还要大。”她慢慢晃动杯中琥珀色液体,“你说我为何这样拚命工作?因为我想做出成绩,证明他们错了。”
何澄问:“你觉得,我应不应该跟他分开?”
“问题不在你身上,在程季康身上。”邬玛说,“他爸爸还不是只娶了个小记者?还是个名声不好,跟许多富豪约会过的。如果他靠自己,根本不需要迎合父母心意。如果他躲在程记当个太子爷,那我的现在,是你最好的结果。”她说话向来直接,而何澄也明白她意思。
邬玛出身中产,结果不会太差。但像何澄这样的出身,在香港没有根基,没有背景,家住公屋,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亲戚。稍有不慎,也许就会走上室友的道路。也不是没好处:单亲妈妈申请公屋,评分会高些,兴许等个五六年就到了。若是程季康大发慈悲,而她又安分听话,也许母子母女能住上他安排的房子,过上他安排的生活,孩子读他安排的国外名校,讨他欢心过下半辈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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