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澄喝了酒,到家后很快就睡着了,梦里却都是室友的血。次日醒来,传来消息,室友小孩证实不治。王翦始终没发声,倒是谢家给媒体发了律师函,说关于硫酸案当事人跟谢家人的传闻,俱是不实传言,他们保留追究权利。私底下,现安地产公关部四处约各大媒体幕后金主吃饭,将传闻压了下去。
室友跟她小孩的血,就这样褪了色,终至于无。
程季康回港时,也在飞机上看过这一新闻,但他对这种港闻不感兴趣,只一瞥,便转到财经版。下机后,他开了个会,散会后打给何澄,她没接电话。他又去巡店,入夜后,何澄仍没回电话。但他事忙,也不再打。
跟她联系上,是次日了。何澄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,听上去有点像感冒。程季康说:“你不舒服?我去看看你。”何澄说:“你不用来看我了。”顿了顿,慢慢道,“我有男朋友了,他没你有钱,没你英俊,没你人脉广,但他可以跟我结婚。你以后都不用找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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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澄在邮件里告诉程一清,杂志社最近让她同时跑街坊新闻跟娱乐名流新闻,她初时不喜欢,既疲累,又不像政经或港闻版块容易出成绩,但渐渐地也觉察出些滋味。“底层人早出晚归,用劳动跟时间换钱,手停口停。终身积蓄用来买房,对上司对工作不满,也不敢轻易换工作。另一边厢,资本家早已实现原始积累,用钱生钱。出现在报刊电视上,是用名气反哺人脉跟资源,钱生钱来得更快。”
程一清不懂,过去那个肤浅快乐的何澄,现在怎么变得这样深沉了。但无论如何,字里行间的她,状态比上次香港见面时好许多。
程一清回复:“只要你快乐,我一定支持你。”她在邮件里说,双程记开始按照她的建议,除大规模生产外,也推出传统手工艺糕饼。手工制糕饼由老程记提供,全部由德叔跟新招学徒亲手制作。因为人手制,所以仅作限量推出,每天下午三点在店内推出。产品一限量,就有人排队。
德叔洋洋自得,在饭桌上跟老婆女儿说:“机器做的杏仁饼没那么松化,还是人手做的好吃。我同你们讲,杏仁饼要好吃,还有个秘诀:要根据一年四季不同气候调整绿豆粉份量,不可能一个份量做足四季。这个量很难把握,要靠经验。”
但在程季泽看来,好不好吃都是其次,是限量二字,调动起人性怕吃亏的部分。程一清觉得两者都有道理,她趁热打铁,提出在中秋节推出双程记精装月饼,限量五万盒,还算了笔账,把报告发给程季泽。
程季泽这次没再反对。香港程记将资源倾斜向他们的竞争品牌,双方恶性价格竞争,双程记损失严重。月饼利润高,正正也是他的下一个目标,倒是跟程一清一拍即合。程一清跟何澄提起他时,便口下留情,再没提他是恶魔。
何澄在电话里说,“也正常。香港程记月饼系列产品,终端零售价是出厂价的差不多4倍,毛利率高,卖一个月月饼,赚了全年三成多的钱。这条数,程季泽不会不懂算。”
程一清惊讶:何澄是文字天才,数字白痴,现在竟然对香港程记月饼营收这样清楚。何澄自知说漏嘴,敷衍过去,“我毕竟跑过他们的新闻,没少看他们的账。”
何澄说的这笔月饼帐,程一清也算过。月饼制作门槛不高,制作工艺、销售渠道都没有护城河。月饼皮跟馅料的主要原料,无非是面粉、鸡蛋、油、糖、豆沙、莲蓉等,进货价不高。即使制作高档月饼,加入鲍鱼、燕窝等高级食材,因为克数小,成本也增加不了多少。
郑浩然现在常到程一清家,因是多年街坊邻里,德婶也常留他吃饭喝汤。郑浩然并不推搪。他离开后,程一清跟德婶洗碗,两人挤在小小厨房里,德婶有意无意地问:“浩然有没有女朋友啊?”
程一清一听就懂,就是不回答,藉故说起晚饭美味但汤水略咸。德婶说,饭菜做差不紧要,明天煮好就得。但拣选男友就不同了。程一清叹一声,“我现在真的没心思想感情事。”德婶幽幽道,你不想,不代表别人不想。你如果对人没有意思,就及早跟人说明啦。
程一清觉得老妈说话在理,但郑浩然不曾告白,她便没有了说明的时机。她想着,等以后再说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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