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皇既然不将这些性命放在眼里,便怪不得旁人效仿。”他缓缓道, “毕竟,蝼蚁尚且偷生, 何况人乎?”
“父皇当了太久的天子,高处不胜寒,是时候该向下看看了。”
“不过,”他淡漠道,“现在后悔,也已经晚了——”
……
翌日,五月初一。
依照惯例,宫中举行朔朝大会,百官齐聚含元殿,聆听圣训。
然而,这一次的朝会,却与以往大为不同。
不提殿外围了大批禁军,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,心内惶惶,但说殿内,圣上高坐龙椅,不发一言,太子立在下首,亦保持着沉默,情形便十分诡异。
圣上和太子都缄默不语,群臣也不敢出声,含元殿里一时极静。
直到许太师率先行礼,才算是打破了这一僵局:“微臣叩见圣上,叩见太子殿下。”
群臣连忙跟着行礼,齐声恭贺。
圣上没有叫起,继续一言不发。
群臣也不敢起来,维持着跪拜的姿势,不少人在心里不安地猜测,这是发生了什么事,怎么这般阵仗,有那等心虚的,额头已经开始渗出冷汗。
终于,太子开了口。
他清清冷冷道:“宣圣旨。”
御前总管听命上前,展开圣旨,用尖细的声音宣读起来。
“太子妃赵氏,于暗中修习妖术,谋害龙体,引来天尊降罚,乌星遮日,令得皇城遭难,百姓不安,朕深感愤怒,特下此诏,废为庶人,赐死——”
话音落下,霎时激起千层浪!
大理寺卿首先站起身,震惊万分道:“圣上!这、这——”
一向以伶牙俐齿著称的青天大人,此时此刻,竟然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半晌,才艰难道出一句:“小女绝对不是这样的人!请圣上明察!”
长安府尹跟着求情,许太师紧随其后,另有宁国公、靖远伯等,家人蒙受过太子妃恩情的,在犹豫少顷之后,也都选择了出言帮衬。
这些人中,以许太师最为冷静,反应也最快,道:“日食之相,自古有之,如何能推到太子妃的身上?遑论修习妖术之说,更是无稽之谈。”
“微臣恳请圣上,莫要相信小人谗言,冤枉无辜。”
大理寺卿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,急切道:“不知圣上是从何处听闻,小女在暗中修习妖术?又是谁说的天尊降罚之言?微臣恳请与此人对质!”
圣上没有应声。
太子道:“关于太子妃之事,父皇也不敢相信,然而,神妙真人言之凿凿,确信其为祸国妖姬,父皇纵使不相信,也得相信了。”
大理寺卿急了,高声分辩道:“什么祸国妖姬!殿下——太子殿下!关于小女的为人,难道太子殿下还不清楚吗!如何会与祸国妖姬一词扯上关系?!”
太子平声叹气:“孤也不愿相信,但神妙真人信誓旦旦,只要除去太子妃,便可确保江山太平,不再出现这等妖异之事,孤……不敢不信呐。”
他道:“数年前,中原大旱,民不聊生,正是神妙真人算出,十弟有救国之身,在保住十弟性命的同时,解决了天下万民,堪为得道高人。”
“如今,真人又算出,太子妃命格大凶,与江山相冲,唯有以死谢天下,方能海晏河清……父皇怎敢不信?孤怎敢不信?诸卿怎敢不信?”
“胡言乱语!”大理寺卿显是愤怒至极,抛弃了一向恪守的君臣之礼,赤红着双目道,“微臣从未听说过,江山气数会与一名弱女子有关联的!”
“难道在小女嫁给太子殿下之前,神妙真人没有算过小女的命格?那时不说有什么妨碍,现在再来指证小女是祸国妖姬,不太可笑了吗?!”
“依微臣之见,修习妖术的不是小女,而是神妙真人!”
太子道:“赵大人慎言。父皇说了,太子妃之事,罪不及亲族,太子妃虽不再是太子妃,但赵大人依然是大理寺卿,是父皇的重臣和拜把兄弟。”
御前总管附和:“正是如此,皇恩浩荡,赵大人,还不赶紧谢恩呐!”
大理寺卿大受打击,身形摇晃着后退一步,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:“皇恩浩荡……皇恩浩荡……早知今日,当初,当初就不该……”
他抬首,看向高坐龙椅的君王。
“当年,圣上相识微臣于微末中,与微臣把酒言欢,称兄道弟。”他缓缓道。
“那时的微臣,虽然不知道圣上的身份,但笃定圣上非寻常人,因为圣上身上有一股进取的锐意,不信天命,只信人力,令微臣至今难忘。”
他回忆道:“犹记得,微臣与圣上路过一处码头,遇见一户人家要水葬儿媳,只因那儿媳嫁来不过几日,丈夫便病死了,婆家遂认定此女克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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